是夜,一片寂静。
卫尽欢骑马在无人的街道上驰骋,不顾冷风飒飒,想要尽快赶到太子府,去见温含婴。
突然有人挡住她的去路,卫尽欢猛然皱眉,看那人似是没有挪动之意,迅速停下马,险些撞到那人。
黑暗中,卫尽欢借着银白的月色,依稀分辨眼前人的模样,皱着的眉头又紧了几分,而后下马,平平道:“你这是做什么?”
“天色已晚,夜色已深,你这样的匆忙,是要去哪?”九瓷不急不慢的说道,如同一溪流水,缓缓而行,他的神色非常的平静,凝视着卫尽欢时,漆黑的眸光里生出几分暖意。
卫尽欢舒展来自己的眉头,答道:“我自是有要是去做。”
“你要去见泠王?”九瓷虽在疑问,而口吻却是异常的笃定,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眸光始终没有转移开来,不想错过卫尽欢脸庞任何一抹情绪。
卫尽欢略有几分的狐疑,却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又如何。”
“不可。”九瓷语气里多了一抹严厉与坚定,而后重复道:“我是不会让你去见泠王的。”
“莫名其妙。”卫尽欢颇有几分无奈道,九瓷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转念一想,她不禁对九瓷有几分的警惕。
为何九瓷会知道自己去见泠王,又为何能在这里拦下自己。
这样想的卫尽欢,眼眸里的神色有几分的低沉。
“不管你怎么想,尽欢,我绝不会让你这时去见泠王的。”九瓷的口吻似是势在必得,他选择来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卫尽欢越来越不能够明白九瓷的所作所为,她松开了牵着的缰绳,上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微微扬起下巴,口吻里夹杂着一抹冷漠,“你这样阻拦我,也总该有个原因吧。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为了什么?”
九瓷摇了摇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听我的就是了。”
“那我要是不听呢?”卫尽欢突然笑了,她的笑容里有几分的讥诮,同时做好与九瓷一战的准备了。
九瓷略有几分遗憾道:“那我只能用尽一切办法了。”
卫尽欢向九瓷发起进攻,九瓷瞬间躲掉了,他不愿同卫尽欢动手,也不愿同她刀剑相向,所以卫尽欢出招式时,他都躲避掉了。
卫尽欢隐隐间明白了,九瓷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但实力不容小觑。能够轻易躲过自己的招式,就已经不是什么寻常之辈了。
“尽欢,停下吧,等会儿夜巡的守卫来了,可就无法收场了。”九瓷劝慰着卫尽欢,希望她能够改变主意。
而卫尽欢根本就不想听九瓷的话语,一心只想要尽快的去见温含婴,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冷冷道:“你不该阻拦我的。”
“是你不该去的。”九瓷摇了摇头,为什么卫尽欢非要如此的固执呢?为何她就不能听自己一次呢?
眼看卫尽欢的攻势越来越猛,九瓷深知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只能趁卫尽欢不备之时,将卫尽欢给制下。
他的速度,要比卫尽欢快上许多。
卫尽欢深收着眼眸,她猜到了九瓷来者不善,原来还是个高手,果然他不仅不简单,反而还是更加危险的。
九瓷将卫尽欢抱上了马,扬长而去。
太子府内,温含婴还在整理着各项事宜,一想到自己即将就要看不见了,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你就不能停一停,有什么事,我帮你处理。”梓桑进来就看到忙碌的温含婴,忍不住说道,顺势要去接过温含婴手里的东西。
温含婴阻止了他,平平道:“我自己来,你帮我把这封信交到尽欢手上,你一定要亲自交给她。”
“行吧。”梓桑接过了温含婴递给自己的信件,随即便去了将军府。
卫将军听闻是来找卫尽欢的,不禁有些好奇,便亲自去看了。见到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梓桑,试探道:“公子找小女所谓何事?”
梓桑如实表明自己的来意,并且提出自己想要见卫尽欢的请求。
卫将军的神色颇有几分的古怪,他询问道:“难道小女没有去太子府吗?一个时辰之前,小女便说要去太子府,亲自见泠王。”
“啊?”梓桑愣了愣,卫尽欢去太子府了?不可能啊,“我并未见到卫小姐。她若真去了,殿下也不会让我来送信了。”
“那就奇怪了,小女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的。”卫将军不由得开始担心了起来,就冲着方才卫尽欢那样的急切,他坚信卫尽欢一定是去太子府了,除非……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便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武艺也是了得的,若能将卫尽欢制服的,除非是高手。
梓桑也猜测到了一些眉目,立即道:“将军莫要心急,事不宜迟,应立刻派人去找。我现在就回去禀报给殿下,要是有什么消息,请一定来府中告知。”
“好。”卫将军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转而便去吩咐。
梓桑回到太子府时,将事情告知给了温含婴,温含婴十分的担忧。原本梓桑是不想告诉他的,就怕引起他情绪波动,不利于他的身体康健。
但他却也明白,这种事情是大事,不是应该隐瞒的。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岂不是自己之责。
好在温含婴的情绪比他想象中要平稳一些,是因为温含婴清楚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够倒下。
他立刻穿好了外衣,让昔言去唤来了乱言,简单的说明了情况之后,转而对乱言道:“一个时辰之后,不管有没有什么发现,去将军府会合。”
“好。”乱言毫不犹豫的就去了,他未曾想到过还会出这种事情,难免有所混乱,生怕卫尽欢会有所损伤。
温含婴原本是想要和梓桑分头去找的,但梓桑表示自己不放心温含婴一人必须要跟着他。温含婴这才没了办法,只好两人一起。
不少人都在长安城中寻找卫尽欢的下落,却终究是没能够发现什么。
温含婴和梓桑来到了卫尽欢和九瓷对战的地方,梓桑不小心猜到了什么物件,好奇的俯下身,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枚玉扳指,凭质感都觉得不是什么俗物。
梓桑将玉扳指拿给温含婴看,“我刚捡到了这个,是个贵重之物。”
温含婴拿过玉扳指的那一瞬间,苍白的脸色又变得更加不好看,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拧着眉头道:“这个扳指是我的,一直在尽欢那。”
他握紧了手中的扳指,同时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这时的他,已经可以笃定,卫尽欢遇害了。
“不过是掉了扳指,也许只是不小心掉的呢。”梓桑宽慰着温含婴,他倒觉得情况也许没有温含婴预料的那么糟糕。
温含婴摇了摇头,平缓着自己的情绪,“你不知道,尽欢一直将它妥善贴身保管,如果不是与人打斗,不会掉下来的。”
梓桑哑口无言。
两人一同来到了将军府,温含婴说了自己的猜测,卫将军陷入了沉思,卫尽歆也焦灼不已。
几乎找遍了长安城整个角落,始终都没有卫尽欢的下落。
“殿下,贤王在府中等候着殿下。”太子府里来人禀报着温含婴,神色很是匆忙和急切。
“既然是贤王,殿下快回府中吧,莫要让贤王殿下久等。”卫将军开口道,他知道此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现在的他没有丝毫的眉目,甚至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温含婴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点了点头,“卫将军无需太过担忧,尽欢若是遭人绑架,绑匪为了所求之物,也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一旦有消息,烦请将军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告辞。”
说罢,温含婴便匆匆回府了,卫将军十分伤心。
次日,卫尽欢失踪的消息便在朝中传扬开来,皇上无奈,只好另选良将前去剿匪,同时温含婴也延迟了去古寺的时间。
大臣们议论纷纷,不明白卫尽欢为何会失踪,有不少的猜疑。甚至有人认为她是为了逃避去剿山匪,才躲起来的。
而有人又认为,卫尽欢连征战沙场都不怕,何况是区区山匪,众说纷纭。
梓桑就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温含婴怎么可能还会去古寺,然而他也无法预料,温含婴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看不见。
当真是多事之秋。
温含枫回到衡王府,将卫尽欢失踪的消息说给了苏映荷听,苏映荷不免有几分吃惊,诧异道:“卫姐姐武艺高强,怎么会轻易的失踪,殿下如何觉得?”
“她即便是再懦弱和不愿,也不会做出这种避而不见之事。想来怕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样的可能,温含枫不禁有几分担忧。
他有时候觉得看着卫尽欢会很烦躁,想要她不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一想到她出事的可能,就会有些不安。
“卫姐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苏映荷宽慰着温含枫,心里却有几分的庆幸,要是卫尽欢能够永远都回不来,就好了。
“九瓷,你为什么要囚禁我?”卫尽欢被关在房中了一夜,她想尽办法,却终究是没有任何能够逃出去的可能。
直到九瓷推门而入时,她冷冷的质问着九瓷。她想不到九瓷要阻拦和囚禁自己的理由。
九瓷眸光柔和的注视着她,“尽欢,你说错了,我并非囚禁你,我只是请你过来做客。”
“那你就放我回去。”卫尽欢直言道,自己这么久没回去,想来爹爹和兄长一定非常担心了。也不知道温含婴有没有去古寺,又知不知道自己不见了。
九瓷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放心,我会送信给你爹爹,让他不要担心你。”
“九瓷,你总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卫尽欢冷冷的注视着九瓷,询问着他。
然而九瓷并没有回答她,只将饭菜留了下来,自己便离开了。
卫尽欢一人坐在床边,心里万分忧虑。
卫将军收到九瓷写给自己的信时,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只见上面写道:“贵女在小可家中做客,不久小可定当完璧归赵。”
他拿着这封信去找了温含婴,温含婴深思了几秒,而后问着卫将军道:“长安城中,将军可能想到谁同卫家有渊源?从信上来看,那人并没有伤害尽欢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得到的什么,那他究竟为何?”
卫将军仔仔细细的想着,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时,他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将军是不是想到了谁?”温含婴注视着卫将军的神色,出声询问着他。
回过神来的卫将军连忙摇头,局促不安道:“臣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说罢便匆匆离开了太子府。
梓桑奇怪的看着卫将军,他笃定卫将军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为什么呢?他转而问着温含婴道:“你有没有觉得卫将军很奇怪?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卫尽欢吗?他想到了什么就应该说出来,这样遮遮掩掩的,恐怕有些不妥吧。”
他的口吻里略有几分的抱怨。
温含婴稳了稳自己的心绪,“也许是不方便所言之事呢?卫将军自己有分寸,他向来都是视尽欢为最重要的,自然是想要尽欢安然无恙。”
梓桑耸了耸肩,没有再言语什么。
卫将军凭借着自己曾经让人跟踪九瓷的印迹,总算是找到了九瓷的家中,此时九瓷正在用茶,见到而来的卫将军,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就像是自己等候了多时。
“欢儿是不是在你这里?”卫将军直接开口询问着,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的不好。
相比之下,九瓷却很是从容,他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承认道:“不错,尽欢是在我这儿里,而且我也没有伤她一分一毫,你该放心了吧。”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欢儿的,你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卫将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意,他看向九瓷的神色很是不悦。
“对呀,我确实是没有伤害她呀。”九瓷直言道,“我不过是阻拦她去见泠王,她不肯,我就只能把她带回来了。”
卫将军拧着眉头,他亦是不明白九瓷的所作所为,但他知道,昨晚太子府里去的客人,是贤王。于是他猜测道:“你是贤王殿下的人?”
九瓷没想到卫将军会猜到这个,怔了一下的他,而后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殿下要去见泠王,尽欢去终归是不好的。”
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不可能只是这样的简单。”卫将军怀疑他们另有什么阴谋。
“的确。”九瓷赞同他的观点,随后口吻里夹杂着一抹可惜道:“而我不能告诉你。你回去吧,等过几日,尽欢会安然无恙。”
卫将军眼眸深邃的看着九瓷,提议道:“让我见一见尽欢。”
九瓷犹豫了一下,“见可以,但你不能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将军明了九瓷是想要对卫尽欢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目的何在?既然是贤王的人,自己终究是有所顾忌的,只得答应。
在见了卫尽欢后,他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卫尽欢却焦灼道:“爹爹,殿下可去了古寺?九瓷到底为什么抓我?爹爹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卫将军迟疑了一下后,“殿下已经去了,是九瓷的消息,让为父知道你在这儿。欢儿,你且安心在这里呆几日。”
卫尽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将军,这样的父亲让她很是陌生,却也很是无奈,原来温含婴已经去了古寺了吗?
她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她是知道古寺静心的规矩的,是不得见外客的。那自己也就只能等他回来了。
卫将军又去了一趟太子府为什么,告诉温含婴卫尽欢安然无恙的消息,让温含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担忧。
而卫将军给皇上的解释则是一场误会,因卫尽欢受了风寒而晕倒,被人所救。昏迷时间太久,以至于无法知晓她的身份。待她醒来告知后,才送来消息,而自己也亲自看过。
“你又在想什么?”梓桑看着出神温含婴,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卫将军不是说自己已经亲眼看到卫尽欢安然无恙了吗?你还在担忧什么?咱们该去古寺了。”
温含婴皱了下眉头,缓缓开口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卫将军只说自己见到了尽欢,却没说已经将尽欢带回了府中。想必其中有什么缘由。”
“也许只是他们私人恩怨之事呢?也不好告知旁人,让旁人插手吧?”梓桑淡淡道,“要我说,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先稳住你自己,才是最为重要的。”
温含婴和缓着自己的呼吸,却总觉得无法安心,于是道:“还是先不去了,再等等吧。无法亲眼看到尽欢安好,我始终无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