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中的浮游和快速蠕动的相柳发现柳青山突然出现，速度并没有下降，反而更加快了。它们企图直接从柳青山的身边穿过，追上正在逃走的知秋和张大师，将这两个最弱的人类咬碎。
“你们的对手，是我！”柳青山已经看穿了两个妖物的想法，他大吼一声，双手像老鹰似的张开，扑向了迎面而来的浮游。
但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什么底牌了，那诡异的空气屏障、以及扭曲空间的移动能力都无法施展出来，他只有凭借自己人类的躯体，和恶灵浮游硬碰硬。
一个高达三米的巨熊、一个中年男人，在旷野之上以最原始的方法角力！
一声闷响，柳青山的双拳与浮游挥舞的熊掌正面交锋，接着，被震开的居然是浮游！
这只大熊不甘的咆哮着，接近一吨重的庞大身躯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它浑浊的双眼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柳青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彻底收起了和善的面孔，浑身的鲜血让他比妖兽还要狰狞可怖。
皎洁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掩，整片大地陷入了黑暗。
叶星看着可怕的柳青山，忽然想到了她家中的一座雕塑。
那是一件三百年的文物，一尊怒目金刚。
但叶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柳青山的双臂无力的下垂着，虽然有衣袖的遮掩，但她还是发现——柳青山的双臂已经变形了。
“果然……以人类的身体对抗妖兽，还是痴心妄想啊。”柳青山的嘴角缓缓溢出鲜血，他低头望着自己几乎碎裂的双臂，无奈的苦笑着。
刚才的感觉就像正面被火车撞击了一次，柳青山将浑身所有的灵力都灌注进了双臂，但依然在接触的一瞬间就溃败下来。
表面上看是浮游输了，然而实际上——柳青山一败涂地。
而且，就在柳青山拼命拦住浮游之时，相柳已经越过了他们，追上了张大师。
张大师抱着知秋，以一个中年男人的极限速度狂奔着，并且在身后留下了一道墨绿色的地毯——张大师走过的地方，长出了茂密的青苔，这些青苔仿佛拥有生命，不断向相柳的身上纠缠着，拖延着相柳的速度。
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相柳的庞大身躯决定了，它每一次蠕动都能窜出去近十米的距离，只消片刻，就能追上张大师。
“阿巫，动手吧！”柳青山忽然大喊道。
这句话是对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孩说的，女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眼旁观，就算眼睁睁看着柳青山的双臂断掉，也无动于衷。
但此时收到柳青山的命令之后，名叫“阿巫”的女孩忽然低声“吟唱”起来。
之所以说是吟唱，是因为阿巫口中发出的音节，似乎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叶星自小就受过极其严格的教育，精通数种语言，对各个语系都有所涉猎，但阿巫此刻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动物之间的交流。
这些音节显得诡异而沉闷，但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相柳和浮游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天地间一片安静，只剩下阿巫的吟唱声，以及两只大妖的喘息声。
“撤！”柳青山抓住机会，转身奔向张大师和知秋。
张大师和知秋捡回一条性命，根本不敢在耽搁，直奔向工厂之外，柳青山紧跟其后，而阿巫则一边轻声吟唱，一边缓缓踱步，追向柳青山等人离开的方向。
相柳和浮游竟然眼睁睁看着柳青山等人离开，再没有过任何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阿巫和柳青山已经走远，吟唱声也早已消失不见，相柳和浮游依然停在原地。
“首领他们……已经安全了吧？”叶星低声问道。她有点无法接受现在的局面，刚才还不死不休的两方，怎么忽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
柳叶没回答，自顾自的嘀咕着：“这个叫阿巫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喂？”叶星伸手，在柳叶的面前晃荡两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话间，远处忽然再次传出鼍鼓的声音。鼓声将相柳和浮游重新唤醒，它们对视一眼，缓缓向远处走去。
“看来乔裕在召唤它们。”叶星说道：“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看？看什么？”柳叶反问，“这两个怪物的实力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追过去不是送死么？”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首领的伤势？他和知秋被打的那么惨……”
“柳青山？”柳叶皱着眉头，“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暗暗监视他们……而且，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对啊，”叶星接着说道：“首领他们居然被乔裕摆了一道，真是太气人了。但也没法子，谁能想到乔裕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两个妖物做帮手呢……”
“不，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柳青山以前的对手，可是比乔裕厉害多了，今天晚上……他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什么意思？”叶星彻底被搞糊涂了，她对天命知之甚少，无从判断柳青山的想法。
柳叶叹息一声，“我也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他以前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计划都不肯告诉别人，总是到最后大功告成时才全盘托出……”
“难道他在故意放水，迷惑乔裕？”
柳叶想了想，又摇摇头，“应该不是，柳青山的双臂、知秋的肋骨，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愈合的重伤，如果真的是为了引出乔裕身后的神罚组织，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柳青山可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听到老油条柳叶居然称呼别人为老油条，叶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柳叶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虽然叶星与柳青山的接触甚少，但他既然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想必也是个可靠的人，面对妖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这个下场。
“我觉得，柳青山有很大的问题。”柳叶终于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从他们这伙人来到青城开始，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问题？”叶星现在彻底懵了，她不明白柳叶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以天命总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把事情搞得这么糟……”柳叶说道：“你可能对天命了解的太少，但我对他们实在再清楚不过了。天命就是一伙暴徒，所有人活着的目标就是斩妖除魔。在柳青山多年的统治之下，他们早就变成了猎犬，只要闻到妖怪的味道就会一拥而上，把它撕成碎片。但是这一次……拖沓、迟疑、大意，所有不该犯的错误，柳青山似乎都犯了。”
“我觉得首领他们已经尽力了啊，无论是追查乔裕，还是刚才的战斗——首领的胳膊甚至都断掉了。”
柳叶点点头，“他们的确表现得很正常，可是——我依然感觉有些奇怪。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因为你没有见过天命的手段……”
叶星无话可说了，她并不知道以前的天命究竟是什么样子。她迟疑着，考虑要不要相信柳叶的话——因为她现在觉得柳叶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人，柳叶居然对天命总部产生了怀疑。
所谓“天命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管怎样，”柳叶叹了口气，“柳青山他们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子继续完成任务了，追查乔裕的事情，就落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们不仅要找到乔裕，还要找到段默，我坚信段默还没有死。”
在这一点上，柳叶也叶星倒是达成了共识，因为叶星也认为段默一定被乔裕抓起来了。
“那我们从什么地方入手呢？”叶星问道。
柳叶狡黠一笑，“总部的人已经检查过地面，而段默和乔裕相遇是在天上，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呢？”
叶星望了望脚下，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还有——地下？”
“对！”柳叶拍手道：“神罚，神罚，我断定这个和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组织，一定在青城的地下！”
“可是——我们当初已经搜索过四言刃武馆的地下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柳叶摇头，“四言刃武馆下方的巨大空间，是乔裕经营多年挖出来的，但是除了那里，这个城市还有巨大的地下水系统。”
叶星打了个寒颤，“你是说——乔裕现在躲在下水道里？”
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恶臭的污水、巨大的老鼠，以及堆积如山的垃圾和排泄物。
柳叶意味深长的笑笑，“很有可能。相柳和浮游的体型巨大，绝对无法隐藏在地面上，只有下水道才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们。而且青城的下水道可是别具特色，堪称是整座城市的名片……”
叶星瞪大了眼睛，“我从小在青城长大，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哪个城市会把下水道当成自己的名片啊！这是你刚刚编造出来的说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