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凛冬指着前面的岔路问道。
段默和叶星面面相觑，摇头道：“不是啊，之前明明只有一条路的……怎么现在多了几条岔路？难不成是神罚的人又改造了这里？”
“有些不对劲。”凛冬低声道：“我们是三个人，而前面的岔路也是三条，这显然是要我们分开行动。”
“瞎说。”段默不以为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于是神罚的人为了让我们分开行动，在几分钟之内修建了三条岔路？可笑。”
叶星走上前去，摸了摸前方墙壁上的泥土，“泥土已经很干了，不像是刚刚修建的。”
“那是当然啊。”段默接着说道：“在这么深的地下施工，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我说，肯定是我们上次打探过这里之后，神罚对这里进行了改造……”
“那么，为什么呢？”凛冬忽然发问：“这里是神罚的秘密据点，又没有外人进入，他们为什么要设计的如此复杂？”
段默回答不上来了，但他依然觉得，不能在这三条岔路面前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分开行动吧。”凛冬看出了段默的焦虑，他淡淡的说道：“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及时退回来。”
叶星还比较冷静，“我觉得这三条岔路十分古怪，不然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万一遇到危险，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不必。”凛冬嘴角微微扬起，可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正好我也想看看，神罚的人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那我走中间！”段默也不废话，直接朝着正对面的那条岔路奔了过去，而凛冬和叶星只要一左一右，分散开来。
进入岔路之后，光线就立刻昏暗了下来。岔路两侧的墙壁上并没有火把，因此向前走了几步后，段默马上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况。
与此同时，凛冬的进程比段默顺利的多。他走进属于自己的那条小路之后，过了没多久，便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发现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极其广阔的空间，谁都无法想象在这里——青城闹市区的地下，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洞穴。
洞穴的中央，是一个由石块垒砌的祭坛，此刻在祭坛之上，一道嫩绿色的光芒正在缓缓亮起。
凛冬十分警惕的望向四周，可是这里空无一人，显然没有其他的危险。
“你终于来了。”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祭坛上传来，凛冬后退了半步，只见在嫩绿色的光芒之中，一个苗条动人的身影缓缓浮现。
“柳叶？”凛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的确是她。她脸色红润，身穿一件嫩绿色的裙子，将整个人映衬的无比活泼动人。
“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凛冬低声道：“神罚的人没有为难你吗？”
“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柳叶嘴角含笑。
凛冬快步走上去，“你不在的这几天，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的首领是假的，真正的首领现在已经失踪了，神罚的目标是复活共工，而且他们很快就要成功……”
说到一半，凛冬猛地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出的这些消息，居然完全没有引起柳叶的任何情绪波动。
“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柳叶微微笑着，她已经款款走下祭坛，站在了凛冬面前。
“这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凛冬反问道。
柳叶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在意了。”
凛冬的眼神猛然间警惕起来，他后退半步，“柳叶，你怎么了？神罚的人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柳叶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想要触碰凛冬的脸，可是凛冬却倒退一步，像是躲避瘟疫病人一般，躲开了柳叶。
“站在原地！”凛冬怒喝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柳叶啊。”柳叶温柔的笑笑，“你不是来救我的么？”
“真正的柳叶，怎么可能对天命的事情毫不担心？柳青山现在已经失踪了，共工即将复活，你……”
柳叶笑出了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你知道吗，自从柳青山下令将我关押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除妖师的世界。”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可是柳青山的女儿！”
“纠正你一下，是养女。”柳叶低声道：“当初柳青山将你、我和知秋一起从孤儿院带到天命，不知为什么，他唯独将我当做了他的女儿。我知道，你和知秋从小就对我充满了羡慕。”
凛冬身子颤抖了一下，喉咙仿佛被某种东西噎住了。
十几年前，他和柳叶、知秋都只是六七岁的孩子，他们在一家老旧的孤儿院里一起长大。凛冬至今还记得，每到夏天，那家孤儿院的每一堵墙壁上都有爬山虎在疯长，柳叶在玩捉迷藏的时候，最喜欢钻进那些密密麻麻、阴暗潮湿的爬山虎之中。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柳青山的男人忽然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那一天院长早早的就把所有的孤儿聚集起来，让他们在院子里排成一排，等待了足足一小时后，那个叫柳青山的男人才缓缓出现。
那个男人如同一座山，遮蔽了庭院里本就不多的阳光，他站在孩子们面前，经过精挑细选之后，将他、知秋和柳叶拎了出来，接着他们便坐上了汽车，到达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姑射山。
凛冬很久之前就知道，那些被人从孤儿院领走的孩子，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们吃的饱穿得暖，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但是在姑射山，他的这些幻想全部被残忍无情的打破了。
那个如山一般、叫做柳青山的男人，开始日复一日的折磨他们，各种各样残忍的训练手段层出不穷，知秋和凛冬的身上很快布满了伤痕，每到夜晚，凛冬甚至疼的无法躺下。
可是柳叶却成为了那个意外。
“这个女孩没有灵力。”凛冬曾偷偷听到柳青山这样说。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灵力，他只知道，柳叶从那之后就变成了柳青山的养女，成为了姑射山上十分有地位的人，再也不用像他一样饱受折磨。
他们的宿命，因为“灵力”这种东西，而奔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直到若干年后，凛冬和知秋才明白自己所受的那些苦难，全部是因为这世界上有一种名叫“妖怪”的家伙。
“我一直都知道，你和知秋，对我充满了嫉妒，乃至怨恨。”柳叶缓缓说道：“我们的命运因为灵力而变得不同，我成了天命的大小姐，而你和知秋则被柳青山培养成了打手。你们尽管怨恨我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当年不是柳青山把我们一脚踢进了除妖师的世界，你和知秋还会遭受那些苦难吗？”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凛冬的脸上依然充满了戒心，但是语气中明显出现了迟疑。
“人总是会变得，这几天我思考了很多。”柳叶的话语里充满了诱导性，“我想要放弃这一切，回归现实的生活。什么天命神罚，什么共工柳青山，都与我无关。”
凛冬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他已经开始思考，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踏进除妖师的世界，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会简简单单的读个大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娶一个不漂亮也不难看的妻子……不管怎么说，都比现在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舒服多了……
柳叶似乎看穿了凛冬的想法，她缓缓将手搭在了凛冬的肩头，“放弃吧，现在抽身，你其实一直都有选择……”
凛冬的头埋的很低，洞穴中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拳头紧握，似乎心中无比的挣扎。
但是下一秒，毫无预兆的，他的拳头刺穿了柳叶的小腹。
深蓝色的灵力在他的拳锋上闪烁，那是一种贯穿力极强的属性——冰。
寒气开始凝结，瞬间冰冻了柳叶的身体，柳叶在这霸道强横的灵力面前，如同初春嫩芽一般脆弱。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凛冬一字一句的说道。
空旷的洞穴中，温度急剧下降，柳叶惊讶的看着凛冬，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冰霜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
“你根本不是柳叶。”凛冬说道：“真正的柳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妖怪。她虽然没有灵力，可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像是除妖师！”
“你怎么……”柳叶的身影逐渐淡去，她幻化成了一道黑烟。黑烟四处逃窜，想要脱离凛冬的控制，可是凛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用冰霜组成了一道牢笼。
一道道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封死了周围一切出路，形成了一个数十平米的冰屋。
“我、知秋和柳叶的宿命，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凛冬的眼神里似乎有冰霜凝结，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你似乎并没有得到柳叶的所有记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叫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