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垂下眼睫,思索着26这个数字。
“何小姐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呢?”
何子衿抬头,骤然对上了一双洞悉的双眼。
“何小姐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毫无趣味。”慕微凉说到这儿,干脆丢下了手中的画笔,朝她走来。
何子衿这才发觉,房间里铺满厚厚地毯的原因。她竟然,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地上。
丁玲——
慕微凉拨动挂在一旁的风铃,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何小姐要如何处理这个案子?我说过,要赢啊。”
那笑,想初春冰凌融化后清冽的流水。依旧是……冷的。
“我想慕女士仔细告诉我那天的经过,以及和赵文彬相识的经历,这对案件的调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慕女士应该知道,这样的案件,在没有现场监控视频,仅凭口供是很难定罪的。”
“从我身上采集到的指纹,还有我脖子上的伤口,这些都不够?”她冷笑。
“这些并不足以成为关键性的证据。根据赵文彬的言论,他将你们两个人描述成了热恋的情侣。试问,热恋中的情侣,有一些亲热的行为,奇怪吗?所以,这也就是指纹,伤口,还有采集到附着有DNA的唾液样本无法上庭的主要原因。”
“难怪说何小姐是专业律师,我对这些果然不懂。”慕微凉盘腿在地毯上坐下。
她的小腿纤细,有着一张干净的脸。
这样的女人,居然会被赵文彬哄骗,何子衿竟感觉到匪夷所思。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叫你来吗?”慕微凉不等何子衿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啊,我的心理有病,我的精神不正常。如果这些被赵文彬知道了,我在法庭上的口供将不具备可信性。我希望何小姐知道这些。”
她说完,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笑容恶劣又活泼,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这一点我会隐瞒下去,也请慕女士配合。您是如何认识赵文彬的?”
“他啊……”慕微凉不屑的撇唇:“当然不是我主动认识的,是他先找到的我。呵……那个蠢货,以为一个男人有才学,就是好人了?愚不可及,蠢的无可救药。赵文彬稍加手段,就让她上了钩。有哪个男人第一次约见面,会是在酒店里,活该被骗。”
蠢货,她?
何子衿眸光微闪,没有开口。
“我这里有一点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慕微凉走到柜子旁,取出一个盒子,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直接丢到了她的怀里。“案子必须赢,你看着办。”
“蠢货蠢货!只知道给我惹麻烦!”
女孩的脸部线条收紧,双眼像刀一样,一脚踢飞了雕花的木质椅子。
她双目赤红,眼睛里全是疯狂和暴戾。
“小姐!”
管家听到声音后,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小跑到她身边,将人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小姐别怕,不会有事的,坏人会被绳之以法,一定会的。”
“真的吗?”她抬起头来,一滴眼泪,就那样顺着脸颊缓缓的低落。
何子衿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个悲鸣的灵魂。
这个慕微凉果然有问题。
“何小姐。”
走出了疗养院,站在染上冬色,只剩枯败景色的山头,管家忽然叫了她。
“你刚刚看到了。”
“嗯。”何子衿的理智提醒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多说话。
“小姐以前还是好的。因为是早产儿,她的身体不太好。全家人都对她关怀备至,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在她十八岁那年,她打伤了同校的一名女同学。从那时起,大家才发现她的精神有些不对。医生断定,她是患上了躁狂症。和已故夫人,同样的病症。那件事后,所有人都告诫她,要克制自己,克制。小姐就乖巧的,也不再惹事。直到少爷发现,小姐不再是小姐,已经晚了。”
管家这时转头看她,双眼中有祈求,也有绝望。“小姐分裂了一个人格,一个乖巧懂事,单纯天真的次人格。这次和赵文彬见面,就是这个次人格。如果这起案子是赵文彬胜诉,小姐一定会出大问题的。何小姐,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何子衿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忽然看到疗养院位于三层的房间里,那个纯白的身影。她顿了下,略显清冷的声音回应:“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管家喜极而泣,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别怕小姐,她也不想的。她只是一个被伤害到,胆小的孩子。”
回程时,何子衿将车速降到最慢,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慕微凉那张脸上最后的表情。
绝望痛苦……
她其实也渴望过一段真挚的感情,只是害怕会伤害到别人吧。
微叹了口气,何子衿没有返回事务所,而是直接去了图书馆。
在那儿,她查阅了和躁狂症有关的资料。
走出图书馆,天空蒙上了淡淡的阴影,一如她的内心。
何子衿的心从未这样沉重过,慕老语气中的不在意,真的就是不在意吗?
根据资料中,他早早就失去了儿子儿媳,抚养孙子孙女长大。自己的孙女被外人欺负了,他的心怎能不痛?
那位在沙场征战多年,从未叫过一声苦,一声累的老人家,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来安抚她,让她不要担心,案子输赢都不重要的。
何子衿叹了口气,坐进车里。
忽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丢在副驾驶上的盒子。
手指动了动,她将盒子打开,当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猛然瞪大双眼,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呼。
回家前,忽然想起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何子衿又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
等她开车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宝蓝色轿车。
合体的长裤包裹着笔直的双腿,大衣没有系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衣,以及一小片胸膛。
“等你可真不容易。”
男人抬起头,在路灯下露出一张干净年轻的脸。
“找我有事?”
何子衿拿着购物袋下车,目光冷漠。
沈牧尧勾了勾嘴角,笑容清浅:“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去了事务所,才得知你今天上午就离开了。算算时间……”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手表,“等了你三个小时。”
“有事说,没事的话。”她皱眉:“我这小庙可招待不了您这位大神。”
“这么见外。”沈牧尧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垫了垫。“还挺沉。”
双手解脱,何子衿干脆双手环胸,淡淡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