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尧勾了勾嘴角,“今天不是限号吗?子衿,你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想邀请你一起的。”他解释道,为了以防有误会。
何子衿的拒绝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以为何子衿会直接拒绝,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拐弯抹角的说自己借了一辆车。
何子衿耸耸肩,一脸无奈,“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有车,看到那辆小粉车子了吗?是我的小助理的,还有我今天下午是真的有事,若是你真的想吃饭,下次我请你。”
她向来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想拒绝直接拒绝,何必那么多的理由,而且和沈牧尧吃一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所谓。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明天中午可以吗?我来接你。”
“明天中午我要见我的当事人,要谈案子,没有时间,这几天都会比较忙,可能真的抽不出时间来吃饭,不好意思。”何子衿礼貌的笑笑。
没办法,沈牧尧的邀请的确不是时候。
回来之后,她觉得近来太闲了,都不像一个律师了,手下的那几个实习律师都在拼命的学习工作,她应该起一个带头作用。
何况何子宁的入学已经完全不用她来烦恼,也犯不着为他继续担心了,剩下的只有每天定点去照看一下慕一廷,日子该充实起来了。
沈牧尧尽量掩饰自己的落寞,“抱歉,我不知道你最近忙,那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去吃饭,庞梓他们也想念你了,说太久没有见你,应该聚聚。”比起他们,他才是最想念何子衿的那个人,只是有苦说不出。
他在等待,相信何子衿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何子衿垂眸想了想,“好啊,麻烦你帮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改天我亲自去拜访庞梓,许久不见,挺想念他们。”
这些日子过的好像不由自己一样,时间明明很闲,却就是抽不出空去见老朋友,希望再见到庞梓他们的时候,他不会怪自己就好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还有朋友在等我。”
“嗯,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开车小心。”
“好,谢谢关心。”
何子衿微微颔首之后,就转身向许铮的小粉车走去。
她估计如果自己你亲自开走这两车,沈牧尧怕是以为自己在骗他。
沈牧尧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何子衿渐渐远离的背影,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可以与她一齐并肩而走,再也不会分开。
如果世事总能得常所料,他和何子衿四年之前就不会离婚,或许两人现在会过的很幸福,然而却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当初那个时候真的不曾想过两人会这么快就分道扬镳。
粉红色的小车慢慢驶离他的视线,沉默了好一会,他拿出手机。
“Kevin,子衿今天是去医院看慕一廷是吗?”他缓缓开口,足以证明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有多艰难。
“嗯,没有错,看何律师开车去的方向的确是解放军总医院,老板,你现在是?”
“没事,你帮我看着吧,有事随时向我汇报,就这样。”
呼,沈牧尧呼了一口气,他不想要接受的事实最终还是成真了。
原来何子衿拒绝自己真的是为了慕一廷,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冲上去问问她慕一廷在她心里的份量有多少。
当然,这么愚蠢的做法他是不会做的,只是心里憋的慌,他最爱的女人正在远离自己,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面对郁嘉的时候,他十分有底气,觉得自己一定会赢,何子衿绝对不会喜欢郁嘉那样的男人。
而当对手换成慕一廷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的自信,或许是慕一廷的优秀不得不让他有危机感。
……
新案子如期而至,这是从法律援助中心转过来的一个案子,她在两年前正式成为法律援助中心的一位律师,何子衿也终于正式开始了自己一个新周期的工作。
她往往把一个案子看成是一个周期,一个案子的结束意味着她的休息,这是她进来两年才形成的习惯。
在刚刚大学毕业来到事务所的时候,她跟大多数的实习生一样,恨不得所有的活都包揽过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接的所有案子都是适合自己,可以训练出自己的能力,若是再像之前一样,怎么打出名声。
“请进。”何子衿边翻着当事人送来的材料边喊了一声。
“老板,当事人已经来了,在会议室等着。”
“好,我知道了,你把文件带上,我马上过去。”何子衿点点头,粲然一笑。
此时,她又是那个精明能干的何律师。
“对了,许铮,一会你只听我说就行了,不用搭话,这次的委托人和之前的不一样,我们都要小心一些。”在进会议室之前,何子衿提前嘱咐道,她主要怕许铮的经验不足,在一旁会说不恰当的话。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一脸的悲伤,而且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如此瘦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何子衿静静神,深吸一口气,她要做好准备面对这位让人心疼的中年女人。
她调整好状态,让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您好,吴女士,我是何子衿,你的代理律师。”
“您,您好何律师。”眼前的女人有些胆怯,像是害怕何子衿一样。
何子衿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吴女士,您别害怕,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是来帮助你的,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很抱歉,希望你可以打起精神,勇敢的面对,请放心,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何子衿温暖的笑容慢慢融化中年女人防御的心。
她这才敢抬头去看何子衿,眼神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怀疑,“何律师,你真的可以帮我?你不是大律师吗?我没有那么多钱请你,我……”
话还没有说完,吴彩霞再次低下了头。
何子衿霎时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或许是法律援助中心的人没有跟她说清楚。
“吴女士,这场官司我是免费为你打的,你一分钱都不用给我。”
“真的吗?可是……”
“当然是真的,你申请的是法律援助,法律援助中心为你找的律师是免费为你打官司的,这一点吴女士你丝毫不用怀疑。”何子衿再三耐心的解释道,她始终保持自己的和蔼,不让委托人感觉她不好接触。
吴彩霞不敢直视何子衿的眼睛,她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不习惯接触这样有气质的人,也不懂得如何跟这些女人合作。
“我相信你,何律师,谢谢你接下我的这个案子,真的谢谢你。”
何子衿点点头,“只要你能相信我就好,现在你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她握起吴彩霞的手,想给她一些安慰。
吴彩霞没有排斥她,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握上何子衿的手加大了力度。
何子衿感觉到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厚厚的茧子格外显得粗糙,何子衿看看吴彩霞的手,再看看她的脸,突然感觉原来上帝这么不公平,她已经足够可怜,何必再给她生命这么重的一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当时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来不及去往大医院,只能就近在私人医院进行手术,然后,然后……”
吴彩霞的眼泪瞬间滑落,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何子衿轻抚着她的后背,“不要害怕,慢慢讲,我一直在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让委托人再次回忆疼痛的伤害,无疑是伤口撒盐,何子衿真心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她迫不得已,没有办法,不知道真相,她就便没法帮助委托人,这个坏人她是当定了。
在得到何子衿的安慰之后,吴彩霞再次哽咽道,“然后就是那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亲自给我手术,结果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孩子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吴彩霞已经由哽咽变成了痛哭。
何子衿眼眶也已经湿润,四年来,这是第一个能够引起她共鸣的案子。
一个母亲怀胎十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她轻轻搂过吴彩霞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吴彩霞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哭的毫无顾忌,因为终于有人能够理解她,帮助她。
就这样,吴彩霞靠在何子衿的肩膀上哭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情绪才逐渐恢复,她哭完了,知道到了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谢谢你何律师,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要压抑多久。”
“没事,只要你想倾诉,我随时都在。”何子衿递过纸巾给她擦了擦脸颊,好心疼这个母亲。
“吴女士,你的上诉书我已经看过了,你是怀疑你的孩子。”谈到孩子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顿了顿,“你怀疑你的孩子没有了是这所医院院长的责任对吗?”
吴彩霞立即激动起来,“对,就是他害了我的孩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吴女士,你现在不能激动,我需要你给我还原你眼睛看到的真相,不带有你私人情绪的真相。”
吴彩霞摇摇头,紧咬着嘴唇,“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我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说一个害死我孩子的医生。”
何子衿蹙了蹙眉,现在以吴彩霞的情况不能继续回忆当时的事实真相,可是这么耽误下去,她又怕吴彩霞会私自给这件事添加自己的臆想,如此一来,过几天再让她回忆,也不利于案子的解决。
经过再三的思考,何子衿决定暂时让吴彩霞停止回忆。
“吴女士,今天你也累了,这样,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我们明天继续好吗?”她温柔的说道。
“我……对不起……我耽误你的时间了,是我的原因,对不起。”
何子衿搂了搂吴彩霞的肩膀,“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今天我也要梳理一下案子,所以明天这个时候我们继续好吗?”
“好,谢谢,谢谢你。”吴彩霞的眼泪依旧没有在流。
何子衿和许铮一起送她离开了,看到她坐上车安全离开,何子衿才放心的往回走。
“老板,那个,我……”许铮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