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站在离手术室不远的窗台边,双手环胸,眼睛空旷无神的看向灯火通明的黑夜,她的背影十分消瘦,令人生怜。
何子衿在想这下欠慕一廷的该怎么还?要说之前他对何子宁的帮助都还好,毕这都是小事,现在呢?
慕一廷为何子宁付出的是命?尽管她不知道真正的现场是什么样子,但是她想也知道实战行动的现场枪弹无眼,他们这些当兵的人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如子宁所言,慕一廷为他挡的这颗子弹都是因她而起,不管出于任何原因,她都要为此负责。
她不敢想象如果这颗子弹击中的是子宁,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即使再坚强,她也会痛哭,子宁是自己的弟弟,最亲的人。
“手术已经多长时间了?”何子衿目光冷淡,整个人都散发着请勿靠近的冷漠。
“快两个小时了,子弹打中了大腿,医生只说要立即将子弹取出来,没有说伤势严不严重,万一慕大哥他……”何子宁不敢想象,如果慕一廷有事,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何子衿摸着何子宁的脸,轻声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慕一廷绝对不可以有事,一旦他有事,影响太大了,这个责任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
手术室的的灯在何子衿转过身的那一刻暗下去了。
何子衿紧跟着何子宁的脚步走过去,越是靠近,何子衿的心越是被紧紧的揪起来。
何子宁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
她只想听到一个好结果。
还没等子宁开口,其中一个穿迷彩服的人已经开口了,“慕长官的情况怎么样?”
“病人目前没有大碍,子弹是从股二头肌打进去,没有伤到大腿骨和动脉,送来医院不够及时,失血过多造成昏迷,让他安静休息休息,很快就会醒过来。”
“医生,你确定一会就能醒过来吗?”何子宁不放心再次确认。
“百分之百的确定,慕长官要是醒不过来,我们要承担多大的责任,放心吧小伙子。”医生笑了笑,随即离开了。
何子衿舒了一口气,她松开紧攥着的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之前在法庭上遇见再难的问题自己也不曾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
她怕的不仅仅是慕一廷有没有事,更担心子宁的未来,慕老一旦知道,他们全部都要完了,凭借他们的力量谈和跟慕家抗衡。
万幸,慕一廷现在无碍,只是昏迷。
“何律师,你来了。”
“慕管家你好。”何子衿恭敬的鞠了一下躬。
慕家的管家都来了,想必慕老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以慕老的才智,一定是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先看看慕管家怎么说吧!
“何律师,你这是来看少爷?”
何子衿听出了他言语里的试探,是想让她自己说出来真相吧!
“嗯,听说慕先生为了保护我弟弟受伤了,十分愧疚,麻烦您帮我向慕老说声对不起。”
说着,何子衿又鞠了一躬,眼睛没有闪躲管家的直视,在他们这些老狐狸面前勇敢承认是最好的选择。
“慕老已经知情了,你的话我会带到的,既然何律师已经知道了少爷为什么受伤,希望你能体会少爷的一片心意。”
管家的话掷地有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何子衿不得不答应。
何子衿点点头,回答的毫不犹豫,“请放心,我会照顾好慕先生,直到他出院为止。”
“辛苦了,我想少爷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一定是何律师,我先在外面等候,何律师有事随时可以吩咐我。”管家温和有礼,难以让人挑出指责的话。
何子衿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向病房走去。
慕家人的心思都是这么深吗?何子衿有些隐隐的害怕。
慕一廷在不断试探着靠近她,却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威胁,但是,慕管家刚才的话就不一样了,说的难听一点,直接就是威胁她照顾慕一廷,如若不然,子宁的前途堪忧,可能直接没有前途,慕家的权势想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性。
一个管家断然是没有权利这么做,一定是得到了慕老的指示,想不到慕一廷感情上的事情,慕老决定亲自出手了。
在即将推开病房的门时,何子衿沉默了几秒,才转动门把。
子宁站在病床的旁边,一言不发的盯着慕一廷看。
何子衿想这次的实战行动或许对子宁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真正的成长了一次,只要他能成长,所有的后果就由她来承担吧!
“坐下休息一会,胳膊还疼吗?”何子衿扶过子宁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指肚轻轻划过子宁布满血痕的胳膊。
刚才着急没有看清,这会一看,子宁的胳膊伤的并不轻。
“这是缝了几针?”
“就两针,一点都不疼,姐,你放心,你看我还能乱晃胳膊呢,千万别担心。”何子宁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十分灿烂,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行了,我知道你没事了,把胳膊放好,再不疼也要好好养着,这种天气最容易复发。”
何子衿小心翼翼的握着子宁的手,他自己不疼,她却心疼。
只是再心疼也不能轻易地说出来,她只能给他加油鼓劲,这才是子宁需要的。
“嗯,姐放心吧,这次的实战行动让我学到了很多,任务虽然危险,但我并不后悔参加,只是我对不起慕大哥,这颗子弹是射向我的,如果不是慕大哥,估计那发子弹正中我的脑袋,所以姐,我想求你一件事,拜托你一定要答应我,只要你能答应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子宁看向她的眼神近乎哀求,其实不用说她也明白,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由子宁自己亲口说出来比较好,至少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你说吧,我都答应你,不会反悔。”
何子衿淡淡开口,尽量像之前那个冷静的她。
“姐,我希望你能够照顾慕大哥一段时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我闯的祸不该让你替我弥补,可是慕大哥他只需要你,姐,我……”
“好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子宁,除了奶奶,就剩下你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不要责怪你自己,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子衿摸了摸子宁的脸颊,擦拭掉他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想要揉揉他的头发,这才发现原来子宁已经高出自己一头多了。
“姐,谢谢你对我的付出,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了,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好,以后你来保护姐姐。”何子衿微微一笑,感觉欣慰了许多,子宁能有现在这个变化她很满意。
子宁在医院陪了她一个多小时之后就离开了,部队要求他回去,这次的实战行动收尾工作还有许多,子宁也脱不开身。
临走之前,何子衿再三嘱咐让他放心,自己会照顾好慕一廷,同时也告诉他不要担心他们欠慕一廷的太多,他们会还上的。
何子宁一走,偌大的病房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人,房间里安静的她几乎能听见慕一廷均匀的呼吸声。
她坐在靠近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的观察慕一廷,尽管脸上还有擦伤,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英气的眉宇,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放在任何地方都应该会是引起女人对他的喜欢。
可偏偏遇到了她,她是一个对男色毫不感冒的人,就算是对她好,也会让她据之千里之外。
……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慕一廷逐渐恢复意识,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特别难受,他下意识的抬起左胳膊来遮挡。
左胳膊好像压了一块重物,动弹不得。
垂眸一看,是何子衿,她伏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得很安稳。
慕一廷轻唤了一声,“子衿……”
何子衿出现好像是惊喜一般,毫无预料地。
慕一廷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会是何子衿,以往自己受伤昏迷的时候,不管在哪个地方,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自己的爷爷。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上何子衿圆润的脸蛋,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靠近,他几乎是肆无忌惮的盯着何子衿看,其实何子衿的模样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只不过他喜欢与她靠近的距离罢了。
何子衿皱了皱眉,好像有人在碰她。
她防御式的立即坐了起来,怔怔的看向慕一廷,几秒钟过后,她恍然大悟。
她这是在慕一廷的病房中,然后睡着了,那么刚才是慕一廷摸的自己的脸。
“对不起,子衿,吵醒你了。”慕一廷抱歉的说道。
何子衿摇摇头,“没事,应该看着你,没想到睡着了,是我不好意思。”
她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慕一廷,,就是为了照看他有没有事,忘记了是几点才眯起的眼睛,她只想尽心尽力一些,减少对慕一廷的亏欠。
“看你脸上的疲倦,这一晚肯定没有睡好吧?现在天已经亮了,我让人送你回家休息。”慕一廷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依然透露着关心。
他知道何子衿在这里照看了他一晚。
“我没事,慕……一廷,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口现在疼吗?”何子衿担忧的看着,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对慕一廷流露出别样的感情。
“伤口没有事,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子衿,谢谢你在这里看了我一夜,有这些,对我来说足够了。”慕一廷笑了笑,眼睛里是满满的宠溺。
何子衿鞠了一躬,“一廷,这次真的谢谢你保护了子宁,谢谢你。”除了谢谢她好像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法庭上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全消失,追求者的付出最难感谢,这是许铮之前告诉她的,现在看来,一点错都没有。
慕一廷不禁一笑,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子衿怎么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