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现代的豪宅，神情肃穆的刑警，衣衫不整的男女，阴云笼罩的气氛。
眼前的一切让我忍不住在想，蒋老三临死之前的狂欢，是在庆祝自己大哥的意外身死，还是自知难逃一死的最后疯狂？
我边走边询问道：“这次凶案发生的时间比较确定，别墅内外监控录像警方应该已经调取完毕了吧，有发现异常吗？”
青年警官虽然对我不太客气，但当我问及案情时，估计是看在郑大小姐的面子上，还算是知无不言。他摇了摇头：“还是跟前几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别墅内部的监控系统有不少死角，而别墅外围因为今天来参加派对的人数量很多，又都打扮地稀奇古怪，完全没法排查。”
豪宅的浴室位于二楼，刚刚爬上楼梯，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当我们走到浴室门前时，身旁的青年警官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皱成一团，大概是正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他偷偷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无动于衷有些惊异，微微愣神。
“刘sir，他是谁？”我们在浴室门口被人拦住，那名警员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我身边的青年警官。
我亮了下手中的证件，小警员的眼神满是狐疑，但偷眼看了看自己的长官，见他没有其他的表示，暗自吐了吐舌头，递给我一副鞋套：“顾问先生，证物科的人正在取样，请您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现场！”
我没说话，酷酷地点了下头，穿好鞋套走了进去——其实这真不是为了耍酷，而是我其实也不太知道，保护现场应该注意些什么……
浴室里是清一色的暗金色瓷砖，面积足有五、六十平米，几乎相当于普通住宅一间主卧的面积，如果按照港岛标准衡量的话甚至还犹有过之。
浴室当中有两个巨大的雨林莲蓬头淋浴，还有两个浴缸。位于中间位置的浴缸差不多五米见方，与其说是浴缸倒不如说是个泳池，尤其此刻在大浴缸周围的地面上还散落着几件轻薄短小的女士内衣和比基尼，让人脑海当中情不自禁地便浮现出一幅豪门公子哥的日常糜烂生活场景。墙角附近的浴缸则是正常尺寸，一道浴帘将浴缸与外界隔开。此刻浴帘虚掩着，透出背后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还有刺鼻的血腥味道。
我俯下身，尽量不触碰四周，从浴帘底下钻了过去。
蒋伯来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浴缸当中抬出，平躺在一旁的担架上，全身赤裸，被割去的下体处血肉模糊。只见他双目圆睁，面部表情十分惊恐，腰部以下则糊着一层厚厚的血污，血污和没血部分的分界线从他的肩甲骨位置向着肚脐附近倾斜。我看了看浴缸里，由于尸体被抬起，血水的深度下降了不少，但最高位留下的红线还在，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公分那么深。
青年警官也进了浴室，虽然他的表情非常不舒服，但似乎担心我这个半路出家的野生顾问搞出什么乱子，只得寸步不离地跟着。
“刘sir，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我学着门口那名小警员的称呼问他道。
青年警官皱了皱鼻子，不太确定道：“顶多也就……一桶？”
“是呀，只有一桶，而且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完全流干。”我若有所思的望着浴缸当中的血线，“所以这浴缸里面，应该大半是水……这个深度，再加上尸体上血线的倾斜角度，死者死前应该是半躺在浴缸当中，舒舒服服地泡着澡，接着便被人杀死了。”
青年警官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想到了，没什么了不起！不知道顾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建设性的意见？若没有，我可就要送客了！”
我忽然有些好奇，其他警员看到我这个草头“顾问”，顶多是有些好奇，但这位警官第一次见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难不成……这是郑大小姐的一位仰慕者？
“呵呵，既然想到了这个，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
青年警官一怔：“哪里奇怪？”
我走到浴缸边，略微仰躺，模仿着死者的姿势：“按照蒋伯来躺下的角度，当时的水位应该在这里。”
我用手从自己的肩甲向肚脐方向划了道线，然后指了指下半身那个最隐私的部位：“如此看来，当时蒋伯来的那话儿应该是浸泡在水面之下的。如果单纯为了杀人，凶手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割喉或是刺穿心脏，而是要费时费力地把手伸进水里去割下体呢？”
“……所以？”青年警官此刻的表情已经不再是不屑一顾，而是变得凝重起来。
“尸体的表情你们也看到了——惊恐无比，死不瞑目，这说明凶案发生的过程当中，死者是清醒的，并没有睡着或是喝醉，甚至可能是眼睁睁目睹了凶手作案的全过程！可是为什么，他既没有挣扎反抗，也没有尖叫求援呢？”
“你、你怎么知道死者没有挣扎？”
“很简单，浴缸四周仅有的一道血迹在头顶方向，十分规则，说明这是你们将尸体抬出时留下的，而其他位置的地面都非常干爽。若是死者临死前挣扎过，肯定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
“那也有可能是死者被人割掉……那个的时候，尚处于不清醒的状态，等他发现自己的伤势后，已经无力挣扎了，所以惊恐地死去？”
我摇了摇头：“也不对，能有力气自己放水泡澡，就说明他当时醉的并不厉害。若只是单纯睡着了，被人割下命根子，那么痛的事情，会有人醒不过来？！所以我敢肯定，蒋伯来被杀时，意识虽然清醒，但出于某种不明原因，应该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所以凶手才能够有时间从容不迫地活生生将其下体割去！”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蒋家三公子正在优哉游哉地泡着澡，却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失去了知觉，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时候，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缓缓走到浴缸边，将手握的利器探入水中，猛地切下，看着面目惊恐的仇敌鲜血晕染开来，嘴角边勾起复仇得逞的由衷笑意……
青年警官打了个寒颤，两腿似乎情不自禁地夹进了些许。
我抚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蒋家长子蒋伯城的那件案子似乎也跟今天有些类似……清洁间门外人来人往，从死者的伤口上来看，显然也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被折磨了很久后才最终死亡的，但现场既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呼救或惨叫声。
“刘sir，我想问一下，蒋伯城蒋大爷那件案子的尸检结果您清不清楚？死者的血液里有没有发现什么麻醉剂之类的成分？”
青年警官摇了摇头：“那件案子我也是全程参与了的，但死者体内确实没有发现异常，迷药、麻醉剂、嗑药，都没有！”
这就怪了啊……难道是催眠？不可能，将一个神志清醒意志坚定的人不知不觉地催眠，似乎还没听过有谁能做到！我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那其他地方呢？案子发生了好几天，尸检报告应该很详细了吧，尸体的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青年警官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道，“身上的……淤青，算不算？”
“淤青？！”我悚然一惊，颤抖着指向身旁蒋伯来的尸体，“是像那样的淤青吗？！！”
青年警官一愣，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立刻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的！”
其实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蒋伯来上半身没有血迹的地方，有几处面积不大，很不起眼的淤青。开始时我并没有太在意，下意识就觉得或许是蒋家三公子在某些方面玩得太疯狂弄出来的。那天在清洁间里，由于光线太暗，死者身上的伤痕又太过触目惊心，我并没有注意到蒋伯城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然而此刻青年警官提到蒋伯城身上也有类似的淤青，我才赫然发觉不太对劲！
最关键的是，类似的淤青，我曾经在别人身上见到过！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草原之夜，我和文斌与一伙盗墓贼狭路相逢，文斌为了救我，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对面一名歹徒。当盗墓团伙的头子以为小弟死了，要杀我们报仇时，文斌冷笑着告诉他，那名小弟并没有死，只是被他封住了穴道，只要用独门手法推功过血，立时便能苏醒。而当文斌撩开那人的衣服，在前胸后背等处按摩揉捏时，在闪烁的手电光柱映照下，我依稀看到那人的前胸上便有几处面积不超过指尖大小的淤青，跟今天蒋伯来身上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
两名死者都是离奇地意识清醒，但却似乎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上更是出现了如出一辙的异常伤痕，如果是巧合的话，那可能性也未免太低了一点！
想到此处，我顾不得现在仍是半夜时分，直接拨通了文斌的电话。
“鸿哥，早啊！”文斌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刚要说话，却听见电话那头有个悦耳的女声问道：“阿斌，是谁啊？”
“师姐，是博鸿哥。”文斌笑着答道。
卧槽，岳筝？！！我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咳咳……兄弟啊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拨电话，打扰你的好事了！”
“诶诶？！鸿哥你可别瞎想啊，现在都早上4点半了，我跟师姐这是已经起来练功了好吧！”
“……不用解释这么清楚吧，似乎你们就算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谁说的，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呢！”文斌突然压低声音，怯怯说道，“会被师父打死的！”
“你们师父还管这个？”
“当然了，我师父可是她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好了闲聊的话题等我回帝都再说，现在我有些事情想要咨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