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时隔多年之后由四家后人所进行的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彼此先辈们之间的龌龊往事,在座众人间的相互不信任与隔阂,都让事情几乎没有半点调和的可能。
“姓洛的!想当年你家先祖就试图独吞宝藏,为此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你让我们如何信你!”李宝贵低吼。
“哼,司徒家的小丫头,你们家里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难道便干净了么?!上次把我药翻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洛家成咆哮着。
“呵呵,你自己说说看,我那时要是没把你药翻,难道你就会不对我动手,真心跟司徒家合作了么?!”司徒东篱冷笑连连。
我看着三人怒目而视的样子,忍不住直挠头。
“咳咳……三位,先前的矛盾是不是可以放一放,咱们现在要精诚合作,才有机会找到宝藏啊!”
三人一言不发,相互堵着气。
我笑了笑:“这样,咱们先来各自说说自己一定要找到宝藏的原因,然后再试试看有没有调和矛盾的可能哈!我先来——我之所以想找到宝藏,一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家老婆大人希望我能出点力,让这些稀世珍宝能够有一天回归祖国的怀抱。当然了,这期间如果能够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经济上的诉求,自然是再好不过。”
我说完转向李宝贵:“李大哥,你也来说说看吧?”
李宝贵阴沉着脸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道:“我们李家连续三代人为宝藏所累,我想找到宝藏,一方面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另一方面是想要解开自己的心结。至于金钱方面的收获,我和太叔兄弟一样,顺带满足一下自然最好。”
司徒东篱摊摊手,单手撑着下巴斜倚在石桌上:“我嘛,先前找宝藏单纯是因为家族的差遣,现在身为新近上任的一族之长,希望能够办成这件大事,增加个人声望,稳固自己的位子。”
最后,洛家成也咬着牙开口了:“我就是为了钱。”
我耸了耸肩:“你们看,咱们几个,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了宝贝,有人为了子孙后代,有人为了解开心结,实际上,大家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嘛!”
李宝贵神色僵硬:“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共同点。”
我笑着问道:“李大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能够成功找到宝藏,自己宁可分文不取?”
“我的确说过。”李宝贵点头,“但我不甘心就这么将家里几代人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宝藏分给姓洛的那家伙!”
洛家成冷哼一声,但没说话。
我接着转向司徒东篱:“东篱姑娘,对你而言,除了想要找到宝藏获得家族内部的更多认可之外,司徒家是否急需这笔财富来维持运转?”
司徒东篱淡然一笑:“太叔大哥,不是我胡吹大气,这笔宝藏的价值虽高,但对于司徒家来说其实也谈不上有多重要。有宝藏,家里的资产在多一点,没宝藏,家里的资产也不少。”
我最后转向洛家成:“洛先生,我也同样问您一句,您现在是否缺钱花?没有宝藏的话,是不是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是,”洛家成干巴巴承认道,“不过我还有三个孩子,我需要为他们也各自留下一笔财富。”
“我老婆现在也怀孕了,所以我特别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微笑道,“不过洛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们继承您的财产,需要拿出多少交税呢?”
洛家成沉默,显然也知道各国对于遗产税的缴纳都有着比例相当高的严格规定。
我见众人都在等着下文,便不再卖关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要找到宝藏,要让这些文物都回归国内,要让在座诸位都得到起码的利益保障,甚至要让各位的后代和族人都能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既然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成立一个基金会呢?”
“基金会?!”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异道。
“是啊,基金会!我从几个东南亚朋友们口中听说的,那边许多富人不甘心缴纳巨额遗产税,又想要将巨额资产留给子孙后代,都会考虑成立一个基金会,然后将自己大部分资产以赠予的形式转交到基金会的账户上。”我嘿嘿笑道。
李宝贵有些不解:“太叔先生,基金会不是慈善机构吗?那些富人将资产赠予基金会,又怎么留给自己的后代呢?”
“是这样,”我解释道,“李大哥你说的那种基金会是面向社会募集资金的,资金只能用于慈善事业,而且所有的开支都必须公示。但富人们个人发起的基金会则不同,资金完全自筹,便可以不向外界进行任何公示,而基金会的资产用来投资,用来经营,用来做慈善都可以,和一般的股份制公司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股东的支配而已。这样的基金会是严格执行创始人的意志的,富人们自己的子女可以在其中高薪任职,既享有巨额资金的支配权,又可以将自己品质生活的高额花销作为基金会的费用支出,一辈子衣食无忧!据说现在在西方国家,成立这种基金会已经是富人们普遍采取的规避高额遗产税的手段了!”
洛家成沉吟:“你说的这种基金会我知道,其中的资产用来投资,会享有持续不断的收益,而家族后代只要严格遵守基金会内部规章制度,便都可以持续受到基金会的照顾,长久富足下去。”
司徒东篱听得入神,忽然插嘴道:“这种模式听起来,怎么跟我们古老世家当中的规矩差不多?”
我笑了笑:“的确如此,其实世家的模式,说到底比就是以家族为单位的股份制企业吗?只要遵守家族规则,便可以得到家族的照顾,和今天的私人基金会模式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数百年过去之后,世家的某些规矩太过陈旧而不适于现金社会的发展了而已。”
我扫视在座三人,朗声道:“其实咱们几个说到底,谁都不真正缺钱。我有一个构想,如果咱们真的能够顺利找到西太后秘宝,也不用讲究谁分的多谁分的少了,到时候我们共同成立一个专门经营古玩的基金会,直接将所有宝贝带回国内,充作基金会的资产。从今往后,基金会经营所产生的利润分成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基金会经营发展所需要的扩充资金,第二个部分用来收购和保护珍贵古董文物,第三个部分则作为提供给基金会各个理事的奖金平分掉。基金会的理事咱们几个在世的时候就是咱们几个人,然后谁家的孩子年满18周岁之后,便自动被聘为新任理事!”
我看见自己一番话让其余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便趁热打铁道:“几位,虽然这样一来咱们谁都没法一下拿到数量庞大的宝物,但对咱们自己和咱们的子孙后代而言,都是一场更为长久的富贵!按照我们先前的估计,西太后秘宝数量极其庞大,但是用这些钱来持续经营的收益也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的!”
李宝贵的眉毛皱紧又松开,最后缓缓点头道:“我同意。”
司徒东篱叹了口气:“我也同意,不过我站在这里和各位谈合作并不是以个人身份出现的,而是代表了整个司徒家。所以今后要按照我后代的数量,将应得的那一份收益作为司徒家的利益!”
洛家成的眉头皱了半天,最后才笑道:“这个条件,我勉强能够接受,反正沙俄没有计划生育,比生孩子的话你们肯定都比不过我嘛!”
此话一出,我们四人都笑了起来,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既然定下了分赃策略,彼此有了信任的基础,接下来合作方式的商议便容易了许多。几人分别掏出自己手中的残图,时隔60多年后,这份地图终于又重新拼在了一起!
其实找到宝藏的关键共有三个,地图,注释文字的加密方法,以及解码用的奇书《爱月轩笔记》。
李宝贵告诉我们,地图上并没有那种诸如沾了水或者某时某刻月光照射才会显现出来的暗字机关,因此手里拿着原图和复印件的效果是完全一样的。因此地图拼齐之后,在座四人每人都拿到了一份完整的复印件后,四人各自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部分收了回去。
时至此刻,便等于众人手中的残图再也没有了作为筹码相互制衡的价值。为了让大家之间产生新的制衡,我们商量了大半天后终于定下方案,由洛家成提供在沙俄行动的后勤支持,所用人手则全部由司徒家提供,李宝贵独自掌握地图上注释文字的解码方法,而我则负责保管《爱月轩笔记》。
地图上标注的藏宝地点共有5个,据李宝贵所说,分为4小1大,也就是说其中标注的某一处位置上埋藏着大约占据总量80%的珍宝,但地图当中并没有标明是哪一个。整张地图的边缘环绕着一圈加密后的文字,将地图所处的大致位置概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