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远超出常识之外的情况,凯特只震惊了片刻,很快便冷静下来。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聚精会神地盯着冰墙当中的猛犸尸骸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凝神打量着这头古兽。
被冰封的猛犸对着我们的是前侧方,一根弯曲的长牙已经几乎贴到了我们这一侧的冰墙表面,粗壮的象鼻顶端距离墙面大约有50多公分的距离,粗壮的象腿和肩颈则位于1米多厚的冰层深处。
我从一个黑旗佣兵的尸体旁捡起折叠工兵铲,用尽全力砍在冰墙上,发现只能留下浅浅的凹坑。这面厚实的冰墙不知道封冻了几万年,坚实如铁,单纯依靠人力是不可能开凿出来的。
我的目光在气室当中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一个佣兵随身携带的火器上。那是一柄口径巨大的来福枪,我在闲暇时曾经拿来把玩过,知道这支沉重的武器能够装填两种不同的子弹,换装实心弹的情况下射程远穿透力强,换装霰弹则杀伤面积更大,近战伤害能力强悍。最关键的是,这柄来复枪巨大的口径和后坐力带来的是极大的子弹冲击力,据说打猎时可以直接将冰原牦牛最坚硬的头骨轰碎!
那么,它能不能打碎冰层呢?!
在气室这样狭窄的封闭空间当中使用枪械,声音难以传播开去,势必产生巨大的回音,很有可能对我们的耳膜造成永久性创伤。若是能够成功轰碎冰层还好,若是轰不碎,那可就有些值不回票价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凯特说了说,凯特首先问道:“用枪的话,会不会加速气室当中的氧气消耗?”
我摇摇头:“现代子弹当中使用的底火都是自带氧化剂,不消耗环境氧气的,即便在真空和水中等无氧环境也能发射。”
凯特嫣然一笑:“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不消耗氧气,那就按你说的试试看吧!”
我走到那名佣兵的尸体跟前,将来福枪捡起扛在肩上,同时悄声说了句抱歉。这兄弟被杀之前,从来都是枪不离身的,连我借来玩的时候都会一脸憨厚地笑着站在一边旁观。我曾经开玩笑地问过他,说咱们是去穿山越林长途跋涉的,又不是去打仗,你带这么沉重的一把重火力武器做什么?他却笑着回答道:“不管在什么地方执行任务,都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必须要用重火力才能解决的情况,所以一个队伍当中总要有人带把重型枪械,而我总是主动申请这个任务,因为手里的火力越强,我就会越觉得安心!”
而此时此刻,我们被困在气室当中需要打破冰墙,其他人携带的那些适合林间打猎的小口径精准步枪火力完全不够看,终于碰到了需要用到重火力枪械的时候,然而这位老兄却已经不在了。
我摆摆头将杂念驱赶出去,从佣兵老兄的腰间摘下了来福枪子弹,一共有11发实心弹和20多发霰弹。我略微犹豫了片刻,便将一发实心弹压进了弹匣。
“攻其全身,不如破其一点!”我碎碎念着,走到冰墙前,枪口悬停在离墙表面一米的地方。虽然将枪管抵在墙面上射击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冲击力,但炸膛的风险也直线上升。而在大口径火器面前,实际是隔一米还是两米开火差别并不特别大。
“咱们够鼻子还是够腿?”我头也不回地问凯特。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觉得凯特似乎笑了起来,声音婉转地数道:“您决定。”
鼻子更近但肉少,腿离得远但肉要多许多。虽然按照我们两个人的食量,恐怕那接近水桶粗细的鼻子就够吃好几顿的了,但我考虑片刻之后,还是将枪口对准了象腿位置对应的冰面。原因无他,只是我觉得,要是我们真能凿开厚达一米的冰层,那么是不是也有希望将整个冰层击穿,游到湖里逃生?!
反正要是最后出不去,食物够吃再久都没用!
想到这里,我回望凯特:“张开嘴,不要捂耳朵,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耳膜破损的可能性!”然而一回头我却发现这洋妞早已经躲到了气室尽头,双手环胸,张大嘴巴,做好了准备。
两人相视一笑,我也张开嘴巴闭上眼睛,双手端住来福枪,怒吼着扣下了扳机!
轰!
仿佛巨炮开火一般的轰然巨响在气室当中炸开,隆隆滚动着许久不散。枪响的那一瞬间,破碎的冰屑飞溅开来,打得我身上剧痛无比。我睁开眼睛,发现冰层正当中被子弹击中的部分出现了一个直径十几公分,深达七八公分,外宽内窄的弹坑。然而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枚脱膛而出的子弹并没有停止下来,反而在弹坑底部不停地旋转着,不断融化着四周的碎冰向更深处挤去。
我只觉得耳膜生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将另一枚实心弹压入枪膛后,再次扣下了扳机。
轰!
在距离刚刚的弹坑几十公分外的冰面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弹孔出现了。
接着是第三发,对准了与另外两个弹孔互成三角形的位置。
轰!
一道长达半米,狰狞蜿蜒的裂痕出现在了最新的那个弹孔两旁,坚实的冰层终于第一次显现出了些许的脆弱。
三枪巨响过后,我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好先停了下来。
凯特踉踉跄跄地走到冰层前的那道裂隙处,显然也被震得不轻。她拿起工兵铲插入缝隙当中用力撬了撬,冰层毫无动静,她只得转过身来冲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还得继续用子弹开路。
虽然消耗了三颗子弹才轰出这么细微的一道裂痕,但我此刻的心情却相当不错。这封冻了不知多少年的坚冰又厚又硬,我其实也不知道子弹能不能管用。来福枪毕竟不是大炮,指望把冰层整个轰碎是不现实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试图利用火器的冲击力让冰层自行裂开,我们再想办法把碎块敲下来。
所以我前两枪的目的就是在坚实的冰层上形成可供膨胀变形的空间,第三枪才是试图用子弹的冲击力来制造裂隙。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成功了!
休息片刻之后,我再次示意凯特做好抗噪音准备,然后换上霰弹,将枪口卡进冰墙上的裂隙当中,扣下了扳机。
轰!
咔嚓!
这一次,冰层碎裂的巨响连隆隆枪声都无法掩盖!
先前不敢抵着冰墙射击,是害怕子弹撞击冰层的冲击力在枪管当中无处释放,从而导致炸膛。而我刚才将枪口直接伸进了冰墙上的缝隙当中,一方面是怕离远了自己没法刚好打中裂隙内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枪口而出的冲击力有了释放空间。而之所以选择霰弹,当然也是为了增加冲击力的强度。
伴随着弹药从枪口剧烈喷出的膨胀空气汹涌冲进裂隙当中,无处释放,便将力量施加在了两侧的冰层上。
然后,一道横亘脚下冻土层和头顶泥浆天花板的巨大裂隙便出现在了冰墙之上!
粘稠的泥浆顺着冰墙上的裂隙流淌下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凯特,我想到出去的办法了!不过……”
“什么办法?!”凯特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是这样,就目前来看,咱们开凿冰层的效率要远比我设想的更快,继续这样下去,咱们有可能在子弹耗尽之前凿穿冰层,开掘出一条连通湖水与气室的通道,游到湖里逃生!”
“真的吗?!”凯特的眼睛顿时闪亮亮的,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冲着我脸上就是一通狂亲,“哦,太叔先生,您真是太棒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推她,双手却刚好碰到某处高耸的位置,触感柔软惊人。凯特察觉到我的动作之后没有闪避,双手用力环住我的脖子不放,然后努力挺了挺胸。
我只得神情尴尬地收回手,任由她抱着:“只不过,我刚刚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间气室的存在是因为内部气体压力和上方泥沼的压力形成了微妙平衡,本就非常脆弱而不可思议。刚刚我在冰墙上轰出裂缝,便已经破坏了平衡,让泥浆漏下来了。等到真正轰开冰层连同湖水的时候,由于泥浆对气室内空气造成的压力比外面同等深度下的水压更大,空气便会飞快地向外散逸,然后泥浆就会倾斜下来!”
凯特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所以说,到时候可供咱们逃生的时间会非常短暂!”
“正是这样。”
“有多短?”
我叹了口气:“恐怕就几分钟,甚至几十秒……而且这个时间是从裂隙连通内外开始算起的,那裂隙的宽度如果不够咱们钻出去,那就还得在这有限的时间当中继续想办法扩大裂隙……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的是,还要继续吗?”
凯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两人都知道,这几乎便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