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有孕
车前一丁2019-03-21 01:123,276

  洪家为绝谷战事供银一百万两的消息,是同着洪七七的死讯一道传入皎城的,立时在城中炸开了锅。人们想起那个手拿烟枪长发高挽的女子,想起她在云中龙凤摆开的三日流水席,皆是唏嘘不已。同时又为洪家的大方拍掌叫好!

  当然,褒贬总是相辅相成。也有人说,洪钟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头前何月华当众告御状揭露他贿赂朝廷命官的事心虚了;也有人说是因为新任的兵部侍郎也就是敦亲王世子亲自出马,洪钟畏惧敦亲王的势力,不得不破财灭灾;也有消息说,当初因为洪七七参与,才会让洪家卷入这一摊子事中,而洪七七的死,更是与洪钟脱不了干系。

  “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

  婉啭的唱腔乘着初秋的风飘出青砖宫墙,与一片片灿烂宫花纠缠一处,本就凉凉的秋意更显出几分萧瑟。梨园戏台上‘杨玉环’与‘李隆基’正临死别,而台下的君臣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高原。褪去了龙袍的李环身穿一袭黑底红梅的圆领袍服,一只手撑着头靠在案几上,静静听完李盗酒高原之行后,转头望着他。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满脸贼笑的人,“你……洪钟心胸要是小一点,都得给你气死。”

  世子爷很无辜地耸了耸肩,“一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此行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他知道,朝廷不是不能动他。而他的反应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只要圣上一声令下,洪家便要改姓李了。”

  李环嗤笑一声,正要应话,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地跑进梨园,跑到徐诚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徐诚立即过来,禀说:“勉宫传来消息,言若公主有了身孕。”

  君臣两个的脸色同时都是一变,还是文成帝先出一口气,连声叹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李盗酒却将牙一咧,讪笑着道:“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兴许三五年也就忘了。”

  文成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怎么和他计较,只是吩咐徐诚说:“库房里有一樽珊瑚,言若一直惦记了许久,从前是怕她给败了没舍得给,你着人抬去勉宫;另外,派得力机巧的嫲嫲去伺候她,叮嘱后宫众人,哪个要是惹了她,不必来回朕,自个儿收拾去冷宫待着。”

  徐诚闻言笑道:“奴才这就去办。皇上放心,这后宫里的许多年没添新人,旧主子们都是知道公主的脾气,赶着巴结还来不及,谁也不敢惹她的。”

  文成帝点了一下头,表示十分赞同这句话,随即还是忍不住道:“孕中多思,更何况她才经了那些事,情绪难免不受控制,也难保这宫里的人不会怀恨在心暗害她的。你下令谭馨,负责勉宫安全的女卫必须经过层层筛查,对进出勉宫的人也须得严格检查,言若公主要出什么岔子,朕要她们整个女卫庭一起陪葬。”

  他这话说的淡淡的,听在旁人耳中,却是不寒而栗。就连坐在皇帝跟前的李盗酒,也忍不住一个激灵,等徐诚去了,他才道:“圣上想要用这种法子来弥补,恐怕未必能讨的公主欢心,反倒会叫她生出更多的痛苦来。”

  文成帝斜睨着他,没好气地道:“朕又何尝不知,做再多的事也是无用功,可总要做点什么这心里才能舒坦一点。你有时间在这里说风凉话,倒不如替朕去勉宫看看她,也不枉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一场。”

  世子爷嘿嘿一笑:“圣上就不怕下官说出什么话惹了她?”

  文成帝不再言语,只将头转向了戏台上,正看到那杨玉环钗委地人倒下的一幕,不由地叹:“古今多少帝王,身不由己,生不由己。”

  “这世上哪个人,又能说能真正做到悲喜由心的呢?”李盗酒也跟着叹了一句后,起身辞了,往勉宫去。

  言若公主有孕,身边伺候的人尽皆赏了,勉宫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色。唯有那本该最开心的人,却一人在后院凉亭中呆坐良久,身上薄薄的青衫被微风撩拨着,显得形单影只。

  有脚步声传来,一件粉白的长袍披在了言若公主的身上,传来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仍旧带着一如既往的调侃语气:“都快要当娘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将来如何照顾腹中孩儿?”

  凉亭外是一片开败了的桔梗花,微风掀起的永远只是惨淡的色彩。言若公主抬手紧了紧外袍,视线仍旧落在那片花海上,神情平静,嘴里却吐出一句:“李盗酒,我快熬不下去了。”

  她用了一个‘熬’字,便道尽了寒诺去后,心中的悲痛和哀凉。她没法怨天尤人,不能痛哭任性,也就只能这样熬着,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出日落。她想,熬过两三年,熬到回忆不那么痛了,熬到她足够强大了,这日子便好过了。

  “成亲没两日,倒是把他的脾气学了十层。”李盗酒是默了许久之后才开的口,信手倒了一杯茶递上去,“既然担不起,又何必把什么都往身上揽?”

  李言若笑了笑,“从前是父皇替我担着,他走了后是皇兄担着;本以为把我嫁入寒门,就是替我寻了个好靠山,从今以后一切都有寒诺担着,结果却没想到这座山崩塌的这么快。”

  李盗酒用手扔了块芙蓉翠糕进自己嘴里,吊儿郎当地往轩栏上一靠,说:“正应了那一句话,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

  李言若被他逗乐了,苦笑着低头抚了抚小腹,“为娘的不靠谱,将来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世子爷拍了拍胸脯保证,“当娘的不靠谱,自有这个当舅舅的靠谱。”

  “呸!”李言若虚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笑骂道:“你倒是想得美!我寒门儿郎要学的是顶天立地刚正不阿,决不学你鸡鸣狗盗欺市霸行!”

  世子爷闻言瞪大了眼,将嘴里的东西囫囵了下去,才吐出一句:“得!寒少夫人要与我划清界限,小爷也没个上赶着献殷勤的道理!”他说着话,便起身揖了揖礼作势要走!

  李言若忙叫他:“回来!你哪里去?”

  世子爷人已经步出了凉亭,还是将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冲着她很是无辜地道:“小子得仔细想想,拿什么来贿赂寒门儿郎。”

  李言若满脸得意地道:“那你可得仔细准备,若是准备的差了,我可不许我孩儿认你这个堂舅!”她想了一下,又问:“你不见一见四姐吗?”

  李盗酒转身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她挥了挥手,说:“早迟都是要见的!”他一路袖着手出了内宫,沿着落剑道往朱雀门,正看到杜磊与谭馨在宫门前说什么,只等二人谈妥后,谭馨离去,他才上前与杜磊打招呼。

  见李盗酒满脸抑郁,杜磊笑道:“世子高原一行收获颇丰,缘何还这般愁眉紧锁。”

  世子爷恬不知耻地叹道:“正所谓人红是非多,能力越大,就觉着这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

  杜磊不信他的鬼话:“世子可不是会在意蜚短流长的人。”

  “蜚短流长不扰我志,却能动他人之心。”世子爷如此一叹,将眉头锁的更紧,目光往下一垂落到了杜磊腰间的佩剑上。他上前一步,俯身盯着剑柄上镶嵌着的一颗拇指大小的鸡血石,赞道:“从前都没发现,杜统领的宝剑上还有这等好东西。”

  杜磊也低头看了看,随即便抬手将那颗鸡血石掩住,“好友相赠,却之不恭。”

  李盗酒便也没怎么在意了,转而冲着刚才谭馨去的方向,呢喃道:“说起来,您和谭统领业已年近三十,却仍还单身,不若你们两个凑合凑合得了!”

  杜磊忙道:“世子爷这玩笑同本官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拿到谭统领跟前说。”

  李盗酒身子往前一凑,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说道:“自古英雄爱美人,杜统领哪天休沐,爷带你去那温柔乡转一转。那艺园的姑娘一个个腰跟柳条儿似的,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杜磊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按律,朝廷命官出入烟柳之地,是要受庭杖之刑的,世子还是莫要太过张扬。”

  李盗酒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朝廷律法,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罢了。杜统领往那秦楼楚馆走一趟,不知道能碰上多少同僚呢,也没见谁但真就受了责罚!”

  杜磊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多,毕竟李盗酒所言确实是实情。他默了半晌,依旧没想到怎么和这位世子爷交谈下去,只得抱了抱拳,说:“本官还有公务在身,恕不相陪了。”

  李盗酒也不多做纠缠,打道回府。他刚踏进东院,便见洪宇立在蔷薇苑的门口,正遥遥地望着他。他回府这么些时日,除了打发沐七往蔷薇苑说了一声中秋进行治疗外,好似将这个居住在他东院的男人忘记了一般。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妄图用纸包火,却也实在可笑。他在竹廊上略站了站,还是移步往蔷薇苑去。

  缘着气温暖和,洪宇的脸色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苍白了,精神也算得好。他也不请李盗酒进屋,只立在门口,问:“她临终时,可曾说了什么?”

继续阅读:第三百二十一章: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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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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