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想了想，貌似自己自从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开过车，至于会不会……那还用问吗？
虽然大卫仍旧在犹豫，但董丽人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扔给大卫一串钥匙，脸依然对着电脑屏幕：“去帮我把车洗了，不用走远，洗完以后再跟我去一趟超市。”
大卫有点懵圈，这算什么？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余光瞥到大卫站在原地没动，董丽人终于舍得把她的脸从电脑屏幕前挪开转向大卫：“还是你哪一句听不懂需要我解释一下？”
大卫其实很想说老师我每个字都听懂了，就是整句话连起来没明白您的意思。但他很明智的没有询问，而是非常乖巧的拿着车钥匙点点头，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董丽人的车并不是什么豪车，所以她让大卫去的洗车行也不是什么豪华洗车行。
但这洗车行却有个牛逼闪闪的名字——银河洗车！
说心里话，大卫刚看到这个洗车行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为毛这个洗车行的生意如此惨淡了，就冲这吊炸天的名字也不会有人来啊！
负责洗车的是两个足够当大卫爸爸年纪的中年男人，而大卫刚一下车就稀里糊涂的被洗车行的老板给拽住了。
洗车行的老板是个老头子，年龄看上去比顾校长都要大的多，他拽着大卫的胳膊，被老花镜挡住的眼里满是好奇：“你就是人儿的朋友啊？”
“人儿？”大卫差点翻白眼，心说不是人难道是鬼么？
幸好在这句话从嘴里蹦出去之前，大卫非常及时的想起了董老师的名字。
于是他露出个自认为乖巧的笑容，点点头，说道：“老爷爷，您是说董老师么？是的，是董老师让我来帮她洗车的！我是董老师的学生，我叫王大卫。”
“我知道我知道，”老爷子依旧笑眯眯的，拽着大卫的手却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他甚至还捏了捏大卫的胳膊，满意地说道：“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大卫感觉眼前这位老爷子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为了避免自己稀里糊涂的成为某人的挡箭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爷，您和董老师什么关系啊？”
“你说人儿啊？”老爷子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那丫头应该算是我半个学生吧。”
“半个学生？”
大卫心里奇怪学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董丽人在去当老师之前还当过洗车工？但相较于学生，他更奇怪的是半个这个词。
“呃……老爷爷，”大卫挠了挠后脑勺，做出一副我真的不懂的样子问道：“您能不能说清楚点啊？”
老爷爷笑眯眯的点点头：“我给你说啊……”
在老爷子给大卫解释的时候，董丽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她看了一眼搁在手边的咖啡杯，秀美的面容里带着一丝丝的担忧与解脱。
担忧和解脱，这两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了董丽人的脸上，实在无法不让人好奇。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原本关着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从力度上看显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很强壮的男人。
“人儿，你怎么把王大卫叫到沈老那里去了！”粗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话里夹杂着浓重的质问味道。
董丽人颇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揉了揉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朵，转身看向来人，摊开手道：“沈老师非要见见他，我有什么办法？”
“你少骗人！”郑和成想到曾经自己被董丽人耍的团团转的旧事，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那小子不过就是玉良的旁听生，沈老怎么会知道他？”
“我怎么知道？！”董丽人恼火道：“这话你该问沈老师去！跑来我这里闹算什么本事！”
“哼！”郑和成重重哼了一声，索性坐了下来：“你别拿沈老来压我！你说，是不是你把王大卫那小子的事情给沈老说的？”
说完，不等董丽人开口，郑和成就痛心疾首地说道：“人儿啊，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哥吧？你就可怜可怜我行不行？我手底下出个尖子不容易啊！我还指望着他给我挣门面啊，你说你干嘛就把他推到沈老那了啊。”
董丽人顿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娇声叱道：“老娘说不是就不是！你爱信不信，滚！”
见董丽人真的生气了，前面还厉害的郑和成当即哑火，立刻赔笑道：“别急啊，我、我不也是着急啊，你看啊，虽然一院的人把访问的日期推后了，但该来的总是会来啊。他们一来肯定要来个战甲表演性对战，我身为战甲学院的院长，手底下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得多丢人？”
“那我管不着！”董丽人一翻白眼：“要诉苦你找沈老师诉苦啊。在我这儿哔哔有什么用？”
郑和成面露难色：“我要是敢我早去了！你就看在……”
“别！”董丽人玉手拦在她和郑和成之间，整张脸都冷了下去，“谁的面子在我这儿都没用！再说沈老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是谷秋师姐，敢当着沈老师的面顶牛，你还有事没？没有就可以滚了。”
“我说的你也别不爱听，”尽管董丽人已经两次下了逐客令，但郑和成全当成没听见，继续说道：“反正你都已经和家里决裂了，连姓都改了，干嘛还那么放不开？沈老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又是何必？王大卫那小子是有点天赋，但就他现在那点底子，跟着玉良还凑合，让他去给沈老当助手，他绝对不行啊！”
听到郑和成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董丽人不由看向他，眼神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郑和成被董丽人看到全身发毛，心里也有些发虚，忍不住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董丽人叹了口气，“郑师兄，你也变了啊。”忽然，她又笑了起来，“还记得当年在教学楼前，你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会说话，就知道抡起胳膊打架。看来这些年的院长没有白当啊。”
郑和成也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勉强能算小伙子，现在不行了，老了，除了动动嘴什么也干不了了。”
他注视着董丽人，诚恳地说道：“人儿，别再折磨自己了，那又不是你的错，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你也别怪你爸，他当初不也没办法选择谁当他老爹不是么？”
董丽人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她微微垂着眼帘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或许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可这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沈老师是我的启蒙恩师，也是我敬爱的长辈！而爷爷是最疼爱我的亲人！发生那样的事情， 我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可也没有办法大义灭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沈老师有生之年，给他找一个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传人。”
顿了顿，董丽人又继续说道：“郑师兄，你不必再劝我了，你、你毕竟不是我们这种家族里出来的人，虽然我已经和家里割裂，可我身上流着韩家的血，这一点不是我否认就不存在了！或许，我和韩家那些人并没有两样，从来都是个复杂、怯懦的人，永远都无法活的磊落。不然我又怎么会把王大卫骗过去呢？”
“不，你是一个简单的人！”郑和成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说道：“只是需要面对的事太复杂。”
董丽人沉默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十年前，是我把沈老师的实验数据告诉了爷爷。”
“你、你说什么？”这次郑和成是真的惊呆了，他忍不住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董丽人看向郑和成，清冷的眼神中掺杂着浓浓的哀伤：“是我把沈老师的实验数据告诉给爷爷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
这次换郑和成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然后呢？”
“然后？”董丽人眼圈微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然后就是大家看到的，爷爷研究出了W系列的战甲，而沈老师……沈老师只能心灰意冷的收场，把自己锁在那个小小的洗车行里。”
董丽人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虽然沈老师并不怪我，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当时是沈老师的助手，可我却私自向外透露了实验结果，我这样做和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董丽人紧紧咬嘴唇，许久才又说道：“沈师兄虽然也很优秀，但他和沈老师的研究方向不同，他没有办法继承沈老师的衣钵，我必须要给沈老师一个交待。”
“所以你就把王大卫介绍了过去？”
董丽人看了郑和成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观察王大卫一段时间了，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管是理解能力还是动手能力都非常的强悍。最重要的是他的思维并不僵化，也不迷信权威。还有一点，他对量子学非常的感兴趣，而这，也决定了他能否受得了沈老师的‘锻炼’。”
通过这一番话，郑和成似乎被说服了，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看结果吧。”
董丽人转头看向窗外，幽幽道：“他一定能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