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炉里的香烟正袅袅升起,隔着这薄薄的一层雾,太后那张端庄精致的脸在迷雾后若隐若现。琼月跪在慈安殿里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光滑的地板上衬着她略有些苍白的面容。
“这些日子可还好?”终于,太后幽冷了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回太后的话,奴婢一切还好。”琼月垂首低声答道,虽然只是这淡淡的一问,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太后嘴角微微一扯,尖锐的眸光迅速扫向琼月,跪在地上的琼月衣裳朴素,露出袖角的手腕隐约可见一条血痕。
见太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琼月一惊,忙将手缩了回去。
“起来说话吧,这地上怪冰了,别冻坏了身子。”太后右手微微抬了抬,道。
“奴婢谢太后恩典。”琼月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过来,让哀家瞧瞧你的手。”太后朝琼月伸出手道。
琼月微微一颤抖,慌张的跪到地上,垂着头不敢吭声。
“过来,让哀家瞧瞧你的手。”太后又重复了一遍道。
琼月犹豫着,最终还是起身,怯生生的朝太后走了过去。太后伸手掀开琼月的衣袖,只见那洁白的玉腕上布满了一条条的血痕,像是有人用鞭子抽在上面,让人触目惊心,“太后……”琼月怯生生的将手缩了回来。
“唉!”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可怜的丫头,记得哀家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满身是伤,被人欺负的不成样子。”
“奴婢谢过太后娘娘救命之恩。”琼月一听太后这话,慌忙跪在地上。
“原来你也知道哀家曾救过你的命啊!”太后看着琼月不紧不慢的说道。
“太后……奴婢该死,请太后赐罪!”琼月忙伏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一个为了她背叛哀家!”太后的眼光终于不再温和,渐渐的起了一丝杀意,她冷冷的盯着琼月,又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求哀家救你的时候是怎么对哀家说的吗?”
琼月微微一愣,垂着头不敢接话。
“你说,你不想死,你要好好的活着,你求哀家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还记得吗?”太后弯下腰用下的抓住琼月的手,迫使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太后,奴婢对不起您……奴婢该死……”手腕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太后手指上那尖锐的护甲刺进了琼月的肌肤里,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流了下来。
太后冷冷一笑,蓦地松开琼月的手,冷眼看着琼月跌坐在地上,“你的确该死,不过,哀家想要再给你一个机会!”
“太后……”琼月缓缓的抬起头来,眼里又燃起一丝丝的希望,她坐起身,用力的朝太后磕了三个响头,“只要太后不要让奴婢害皇后娘娘,奴婢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要奴婢的命!”
“放心,哀家现在不会再去伤害皇后了。”太后重新坐回榻上,笑容端庄温和。
琼月抿着嘴,眸中还是有些疑惑。
“皇上因为皇后的事对哀家颇有些微词,哀家不想因为这事伤了哀家和皇上之间的感情,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太后抿嘴微微一笑,端起榻上的茶杯。
“太后想要奴婢做什么?”琼月有些狐疑的看着太后道。
“哀家让你去侍候皇上。”太后合上杯盖,似笑非笑的看着琼月道。
“太后……”琼月惊愕的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太后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天似乎一下便暗了下来。
琼月走后,景兰推门走了进来,她替太后倒了一杯茶,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你不问问哀家为什么不杀她吗?”太后抚摸着指上的宝石护甲,似笑非笑的道。
“奴婢不知。”景兰垂首道。
太后抬眸来看着景兰,嘴角的笑意越深,“因为,她还有些利用的价值!”说罢,她伸手扶着景兰站起身来,“哀家有些乏了,扶哀家进去休息一会吧!”
“是,太后。”景兰温顺的应了一声,扶着太后朝内室走去。
苏凝雪,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哀家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为了你而背叛哀家,先是德公公,后来是琼月,是了,还有哀家一手带大的儿子,不过,你也不需要太过高兴,因为终有一日哀家会让你知道,哀家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没有人可以跟哀家相抗横,舒云惜不能,你也不能!
苏凝雪没有料到自己会在去龙乾宫的路上撞见琼月,她正捧着茶盏从龙乾宫里走出来,见到苏凝雪,忙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娘娘,您来了,皇上正在和秦太傅议事,您请随奴才去偏殿休息一下,如何?”想是听到了动静,楚清扬身边的季公公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苏凝雪道。
苏凝雪看了琼月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殿,“也好,有劳公公了。”
很快便有宫人奉了茶,却是苏凝雪最爱喝的君山银针,茶杯里茶芽朵朵上下浮动,苏凝雪低头轻抿了一口,满口清香,这茶泡得刚刚好。
“娘娘……”季安在一旁看着苏凝雪,带着些许试探着看着苏凝雪。
“这茶是谁泡的?”苏凝雪又抿了一口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琼月姑娘泡的。”季安笑着答道。
“琼月?本宫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苏凝雪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着这个名字。
“娘娘,您忘了,琼月姑娘原本是您宫里的宫女,后来犯了错,去敬事房领了罪,前些日子皇上撞见她了,见她可怜又知她是娘娘您身边的人,便下旨赦免了她,将她暂时安置在了龙乾宫。”季安答道。
原来是楚清扬,不是太后,看来,她有些多想了。
“没事了,季公公你忙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本宫了。”苏凝雪朝季安摆了摆手。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娘娘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奴才。”季安朝苏凝雪俯了俯身,然后恭身退了下去。
等了好一会,始终不见楚清扬进来,于是,苏凝雪起身朝正殿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好似有重物坠落的声音,紧跟着楚清扬勃然大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到底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朕要宠信哪个妃子是朕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划脚!”
“皇上,老臣对您,对圣唐国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啊,请皇上明鉴!您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可至今后宫仍无所出,皇上乃一代圣君,怎能偏宠皇后一人了!依老臣之见,皇后有媚惑皇上之嫌,应极早废除才是!”
“秦太傅,你不过就是一个四品的太傅,不过就教朕念了几个字,竟敢干涉朕的后宫之事,朕不想再听,你若再多言,朕便砍了你的脑袋!”
“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皇上现在砍了老臣的脑袋,臣还是要说!皇上,老臣当初为您上的第一课您还记得吗?身为帝王应胸怀天下,而不应儿女情长!后宫应雨露均沾才能相安无事,难道你忘了商朝的妲己,周朝的褒姒了吗……”
“住口!你怎么敢把朕跟那引起昏君相比!”
“皇上你现在和那引起昏君又有何不同了!同样都是沉迷女色而以!”
“秦太傅!”
随着楚清扬这一声怒喊,整个屋子突然沉静了下来。
苏凝雪站在门外,外面金色的阳光跳动着,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她竟不知,自己竟成了别人眼中的妲己褒姒了……
“来人啊!把秦太傅拖下去……”楚清扬无力的坐回龙椅上,然后闭着眼睛,轻轻的吐出最后一个字,“斩!”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很快,两个侍卫将秦太傅从殿里拖了出来,此时,他的官帽也掉了,苍白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脸上,从苏凝雪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双目突然射出骇人的恨意,“苏凝雪,你是个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你不配做圣唐国的皇后,你不配……”
空旷的广场上不断传来秦太傅尖锐凄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