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闻才哲站起了身,兀自走到皇后的面前,朝她单膝跪下,撒娇道,“这不是本太子的回朝宴么,怎么成你跟将军夫人的叙旧宴了!”
“怎么,几年不见,你这小子还是长不大,就喜欢撒娇是么?”
皇后娘娘被他一逗,倒是真心笑了起来。
桑歌默默收回自己的双手,悄然躲避着闻才哲若有似无的视线。
闻始帝见他们母子气氛融洽,便慷慨解囊,让桑歌先下去了。
闻才哲就势坐到皇后身边,而宴会也宣布正式开始。
大臣们为表对太子殿下的忠心,纷纷开始献礼,桑歌亦就此松了口气。
“怎么,见着太子殿下,不去示个好,下来做什么?”
项天昊自斟自饮,还不忘挖苦一下桑歌。
桑歌气急在他脚上踩了一下,恨道,“谁能想到项将军竟是一个如此小气之人?”
“本将军再大度,也不会容你给本将军拈花惹草!”
项天昊似乎对她的放肆毫无所觉,但话里的恼怒有增无减。
桑歌勾唇讽刺道,“我可不是你那个短命的夫人!”
“莫不是夫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项天昊不等她反驳,直接将她拽起,向着对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去。
“天昊见过岳丈大人!”
“不必多礼,老夫可受不起!”
项天昊虽说语气恭敬,可身子站的笔直,并未给他行礼。而丞相大人更是与传闻一般,毫不给他任何面子。
桑歌心里咯噔一下,这项天昊明摆着给她下马威,想让她看清楚现在谁说了算。
演戏自然是要演全面,桑歌只好福了福身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梓琪见过父亲!”
“为父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熟料丞相完全不给她任何面子,直接放下酒杯,转身欲走。
项天昊立刻叫住他,提高音量道,“蔺丞相且慢!夫人有话要对蔺丞相说!”
桑歌转头瞪他一眼,她又不是真的蔺梓琪,有什么可跟这老头说的。
可是丞相已经停了脚步,她又不好装作没有看见,只好顶着两人的视线,走到丞相面前。
脑子里百转千回,想来丞相最喜欢的话不过是她回头是岸,故而她带着哭腔对丞相说道,“父亲,女儿知错了,这些年天昊长年征战在外,女儿一人在府中甚是孤寂,父亲年迈,女儿却无法在跟前伺候,女儿不孝啊!”
一番情深意切,说得桑歌自己都信了。蔺丞相自然也是受不住的,双手握住她的胳膊,抹了把眼泪训斥道,“早说让你不要嫁过去,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声音虽然是怒的,但手上力道是轻的,桑歌有些怔楞,似乎回到小时候,药圣老头训斥她的时候,“早说让你不要去学毒,你看,把你自己折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毒圣老儿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三番五次跑去找他,你也长点心吧!”
“是啊,毒圣老头可是比药圣爷爷残忍许多,桑歌,你还是来当我的小师妹吧!”
“我不,我就喜欢毒圣老头,他对我凶我也喜欢!”
彼时她与毒圣怄气,每每喜欢跑到药圣跟前哭,但他们若说他半点不好,她却是不爱听的。闻才哲那时还是一个儒雅模样,对她也是极好的,常常给她送吃送喝,可谁承想,他最后,连自己的师父都杀了。
思极伤心之处,桑歌脸上划下一道泪痕,丞相一看更加心疼,只好连连哄着,“好了,乖女儿,咱不哭啊,要是受委屈了,就回丞相府,爹给你做主,哪怕欺负你的人有天大的本事,爹都给你撑腰。”
桑歌哭的愈发凶狠,蔺梓琪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位父亲,她又何其幸运,得他如此承诺。
项天昊看着桑歌的表情,心底疑窦丛生,转念一想,这女人演技出神入化,连他也险些信了。故而眼里带了些鄙夷,讽刺道。“夫人?若是想哭便回府再哭,莫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显眼!”
被他的话一激,桑歌才知自己情绪带入过了头,忙不迭抹了抹眼泪,冲着丞相大人笑了笑,“女儿无事,只是许久未见父亲,一时失态罢了。”
说着就退回项天昊的怀里,与他一道转身离开。
项天昊见她眼里还有泪意,讽刺道,“若是蔺梓琪还活着,怕是要被你气死,她与她父亲水火不容,你倒好,给她演出一副慈父孝女的戏码。”
桑歌神经蓦地绷紧,转头看他,冷声道,“那你方才为何不阻止我?”
“杀了他女儿的人又不是本将军,本将军为何阻止你?不过本将军倒是小瞧了夫人,这一场亲情戏码演得着实炉火纯青,本将军佩服至极!”
说罢好像不够到位似的,他再度加了一句。“不知道你那毒圣亲爹知不知道你这般为他人哭泣?”
桑歌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她眼里的神情,顿了半晌,冲他回道,“我去外头透透气!”
“那你可小心着点,莫被丞相大人碰见,到时候本将军可就撇不清了。”
“不劳将军费心,本夫人自有分寸。”
有分寸的桑歌覆了层白纱在脸上,带着婢女进了皇后的后花园,坐在亭子里,桑歌放任自己去回想关于医谷的一切,却很不巧的被人打断。
“梓琪?”
来人声音再熟悉不过,桑歌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冷声回应道,“太子殿下!”
此时没有外人,她压根不想行礼,再者,如果太子真和桑歌有什么问题,她行礼反倒容易惹出是非。
闻才哲果然未觉出异样,上前一步站到她面前,温柔的问道,“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有劳殿下费心,本夫人身子无恙。”
项天昊安排的丫鬟就在身旁,想躲也躲不过去,桑歌索性搬出将军夫人的架子来。
闻才哲看她如此疏离,转头对一旁的丫鬟吼道,“没看见本太子在跟你们夫人说话么?还杵在这干嘛?”
“项天昊让她贴身保护我,你为难她做甚?”
桑歌倪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善。
闻才哲有些委屈的说道,“你怎么能曲解我一番好意呢?她这一看就是在拘禁你,哪里是保护?”说着就要伸手覆上桑歌放在石桌上的手。
桑歌条件反射站了起来,冷声低吼,“还请太子殿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