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等到帐内彻底无人,只剩项羽李林两人是,李林这才缓缓走到了项羽的身旁,“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此时的项羽瘫坐在地面上,两边的头发胡乱的披在双肩,脸庞也变得极为苍白,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也变得十分的空洞,一眼瞧过去,丝毫没有了往日自信傲然的神情。
看到项羽毫无反应,李林深知项羽已经没有了心力,与其出言安慰于他,倒不如让项羽独自一人静静的待一会,所以李林只得坐在项羽身旁,然后静悄悄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兄弟,”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李林都变得十分的瞌睡,没想到耳旁传来项羽的声音,瞬间将李林彻底激醒,“大哥想明白了,我们一起前去定陶吧。”
看到身前神情坚定的项羽,李林怎能不知项羽是因项梁之死而惊慌失了分寸,此时的项羽定然会千方百计的想为项梁报仇,而唯一能替项梁报仇的,只有雍丘城内的十二万楚卒了。
“不可大哥,万万不可。”纵然项羽再如何坚定,李林也会尽力阻拦项羽如此行事,因为李林明白,如今秦军刚刚战胜楚军,又将叔父项梁斩于马下,此时定是士气正盛之时,加上定陶城内如今可有二十五六万秦军,仅凭雍丘的十二万楚军,无疑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不过李林没想到的是,当项羽听完了自己的话后,神情却突然变得十分的诡异,而且整个人也变得急躁不安,李林想要拉住项羽的手时,却被项羽狠狠的推到了一旁。
“那也是你的叔父啊,”只见项羽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便指着李林的鼻子恶狠狠的训斥喊道:“难道你忘了叔父当初是如何对待你我的吗?若不是叔父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你,你怎么会有今日这般地位?李林啊,你的良心呢?是项籍眼瞎了,竟然与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结拜为兄弟,可笑啊,实在是可笑至极。”
项羽越说越显得激动,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失去了心智的疯子,若是常人在场,恐怕早就被项羽的这般模样吓得落荒而逃。
可惜李林却好像对此不以为然,在李林的心中,就算日后二人终究会反目为敌,项羽也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大哥,这种尊敬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发自肺腑之言。
“大哥,”李林一把拉住了激动万分的项羽,不顾项羽的奋力挣扎,李林还是拼尽全力的拉住了项羽,然后不断的对项羽安慰道:“李林如何不想为叔父报仇雪恨,可是如今的章邯麾下有精兵二十余万,全都是秦地的锐士,良将也有近百人,粮草军辎更是不计其数,而我们目前仅有十二万大军,粮草军辎也极为短缺,所以还请大哥好生想一想,十二万大军对阵二十万敌军,胜负优劣,用不着李林多言,大哥自当一目了然。”
项羽怎能不知秦军如今士气正盛,而各诸侯军听闻项梁兵败被杀的消息后,自然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可是项羽还是很不甘心啊,毕竟项梁是自己的叔父,是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叔父啊。
“项籍有何可惧,”只见项羽一拳砸在身旁被自己踢翻的将案上,只听到轰的一声,整张将案便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章邯,不过是宵小之徒,若真有胆识,又岂会深夜袭营,项籍心中主意已定,你若执意阻拦,就别怪项籍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项羽的话后,李林的心里陡然一凉,没想到项羽竟然为了给项梁报仇,不惜与自己反目成仇,就连对自己的称呼,也变的很是冷淡,这顿时让李林陷入左右为难之地,一方面是自己与项羽之间的兄弟情义,另一方面却是万分凶险的前路,李林知道此时的项羽已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恐怕只有令项梁起死回生,才能阻拦住即将失控的项羽。
李林不知该如何抉择,所以坐在一旁的案面上一言不发,而项羽则顾不得这些,既然李林不再阻拦,项羽自然落了个万分乐意,于是开始在心底里打定了前去定陶的主意。
不过令项羽李林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帐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李林听闻后急忙抬头向前一望,却发现来者不是别人,而是项羽的护将龙且。
“大哥。”龙且刚一入帐,映入眼帘的便是瘫坐在地的项羽,坐在案面上沉默不语的李林,以及散落一地的残渣剩饭与碎成小块的将案。
“何事?”龙且知道帐内发生的一切,更知道此时的项羽就是一个一遇即燃的火药桶,若非寻常事情龙且也不会着急前来,所以项羽便主动开口询问其道。
龙且听后急忙快步走到项羽身旁,接着轻轻俯下了身躯,然后将嘴搭在项羽的耳旁小声嘀咕着什么,因为李林与二人还有数步的间距,所以龙且究竟说了什么,李林自己也无从得知。
“什么?怎么可能?”直到龙且悄声对着项羽说完后,项羽这才露出惊讶不已的神情,不过李林能看的出来,龙且所言之事绝不是坏事,因为从项羽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来,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欣喜的神色。
如今项梁刚刚战死,除了能让项梁起死回生的消息外,只有一件事情能让项羽感到高兴,那就是项羽的亚父范增,李林在心中暗暗排算着,很快李林的想法就得到了佐证。
“大哥,要不要见上一见。”待龙且直起了腰后,接着对项羽小声的询问道。
项羽见状顿时毫不犹豫的吩咐道:“这还用讲,快传亚父进帐,切记,只传亚父一人即可。”
龙且听后对着项羽抱拳一拜后,接着快步退出到了帐外,而一旁的李林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因为李林心里知道,能说服项羽的人,除了已死项梁的项梁外,恐怕就只有这位亚父才能够制止住项羽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