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张黡、陈泽已经出城多日了,为何还不见其来信?”不过目前除了驻扎在安阳城按兵不动的李林一部让赵王歇很是担忧外,最为担忧的,却是驻扎在巨鹿城北的陈馀与诸侯各国所派赴的联军,王离攻赵已经数月有余了,可是陈馀却迟迟不肯发兵救援,这不禁令赵王歇很是担忧。
张耳听后顿时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因为张耳与陈馀很早以前就是好友,两人更是有着刎颈之交的交情,如今巨鹿城如此危急,且不论陈馀身为赵国大将军本就应该速速发兵解救巨鹿,但论张耳与陈馀的交情,陈馀就当义不容辞的出兵解围。
“回禀我王,”张耳实在不知如何回话,于是只得对着赵王歇抱拳回应道:“陈馀将军与微臣乃刎颈之交,正当如此关头,绝不应该袖手旁观,可能是王离派兵将陈馀堵截在巨鹿城外,这才迟迟不见陈馀率部前来救援。”
很可惜张耳的这套说辞并未打消赵王歇的疑虑,只见赵王歇一脸怀疑的对着张耳追问道:“陈馀将军与丞相的交情天下谁人不知,就连寡人也略有耳闻,不过寡人想问一问丞相,即便如丞相所言陈馀将军为秦军所困,那么张黡、陈泽二人也理应回城报信,却为何迟迟不见二人踪迹。”
听完了赵王歇的一番说辞后,张耳顿时便变的哑口无言,没想到赵王歇的感觉竟然如此的敏锐,一眼便看穿了张耳的用心,说实话张耳刚才所言不过是含糊其辞罢了,本想先将赵王歇应付过去之后,再谈与陈馀一部之事,却没想到这些根本就逃不过赵王歇的眼睛。
“微臣恳请我王,再宽限微臣数日,待微臣再派数人出城探听消息后,再来禀奏我王。”事到如今,张耳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支撑着,毕竟陈馀到底还是自己刎颈之交的好友。
看着左右为难的张耳,赵王歇也只好在心中叹息了一口气,张耳陈馀二人对自己的忠心,赵王歇一直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如今危局在即,就算是再如何忠心之人,心中也定会有自己的算盘,赵王歇早已将这些看透彻了,可惜张耳却表现的如此执迷不悟。
“即是如此,那么就有劳爱卿再辛苦一趟了。”赵王歇无奈,只能答应了张耳的请求。
张耳见状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只见他急忙对着赵王歇抱拳跪拜应道:“微臣多谢我王恩典。”
赵王歇听后却对此不以为然,目前巨鹿的局势可谓是万分危急,一方面驻扎在安阳的李林一部久久按兵不动,另一方面大将陈馀率部与各诸侯国联军驻扎在巨鹿城北五十里地,也迟迟未见举动,如今赵王歇的心中早变得有些麻木,对于他来说,眼下只能够靠自己了。
“爱卿,”不知为何赵王歇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莫名的烦闷,“眼下巨鹿城内如今还有多少军民?粮草军辎还剩有几何?”
张耳低着头细细想了想后,然后才艰难的对着赵王歇抱拳回答道:“如今巨鹿城内只有不到五万百姓,士卒也只剩不到两万人,粮草也仅够维持大军不到半月时日,若是加上城内的百姓,那么粮草仅够巨鹿城内的军民食用不到十日了。”
十日,多么令人惶恐的数字,赵王歇踉踉跄跄的向后倒走了几步,一旁的张耳看到后赶紧冲到了赵王歇的身旁,不由分说便扶着赵王歇的胳膊,然后才着急的对着赵王歇询问道:“大王您没事吧?若是感觉身体不适,微臣这就传御医前来为大王瞧病。”
说完后,张耳便要将赵王歇扶到王位上,接着就准备转身出帐为赵王歇传来御医,不过赵王歇很快便将张耳喊停在原地。
“爱卿且慢,”赵王歇虚弱的躺在王位上,身上的貂绒也被自己紧紧的拉裹在了身上,“寡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生歇息片刻,就用不着麻烦御医了。”
赵王歇所思张耳又岂能不知,目前城内每日都有大量军民因为守城而被秦军所伤,别说是城内的大夫了,就连随行在赵王歇身旁的御医,也被赵王歇调到了营内为将士们疗伤,加上这天寒地冻的环境,大夫们根本就忙的不可开交,赵王歇又如何忍心打搅他们。
“王上。”不过张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赵王歇乃一国之君,身体无恙才是重中之重,一旦赵王歇因此而突生变故,那么对于巨鹿城内的军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惜没等张耳将劝谏之言道出,便已经为赵王歇所打断了。
只见赵王歇缓缓的摆了摆手,然后发出虚弱的声音对张耳命令道:“不必多言,就按照寡人所言去办,天色已晚,爱卿还是尽快回帐歇息去吧,明日一早秦军肯定会继续攻打巨鹿城的。”
赵王歇所言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眼下城内只剩下张耳一人能得到赵王歇的完全信任,若是张耳因为积劳而生疾,那么巨鹿城可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所以当前赵王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耳身上,只要张耳还在,赵王歇才得以感到安心。
张耳见状也不再坚持,于是对着赵王歇抱拳拜退道:“王上也早些歇息,微臣告退了。”
说完后张耳便缓缓的退出了王帐,只剩下赵王歇一人仍旧待在王帐内歇息。
“唉,这雪何时才是尽头啊。”张耳刚一走出王帐,没等自己多走几步,头上已经布满了从天而降的雪花,看着这漫天的飞雪,张耳顿时觉得感慨万千。
巨鹿城外是数不尽的秦军,城内却是一望无际的白雪,此时的巨鹿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雪城,除了城墙上早已被冻结的血迹外,整座巨鹿城就像是一座仙境之城,总能带给人一种似真似虚的感觉。
当张良走到将帐后,身上所披盖的衣袍已经全都被白雪布满了,将衣袍上的白雪尽数扫尽后,张耳这才躺在床榻之上,对于张耳来讲,闭上眼睛后,便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