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不处罚韩谈?”半响过后,韩谈才堪堪说出此言,微弱的烛火下,韩谈的表情很是怪异,就连韩谈自己也搞不明白,子婴的心中到底在作何想法。
子婴听后先是对着韩谈一笑,然后却对着韩谈开口说道:“寡人自父亲被陷害逼死以来,便对所有事情都看淡了,一心只想要为父亲报仇雪恨,如今韩谈你帮助寡人铲除了赵高乱党,寡人早已是心满意足,虽然寡人想要重振大秦,奈何大秦已经是病入膏肓,既然如此寡人又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倒不如就此为止,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秦王子婴了,只有庶人赢子婴。”
子婴这一席话,句句发自肺腑,却让韩谈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不明白子婴为何突然会对权利看的如此之淡,难道是这几日闭门不出独自待在寝宫的结果吗?
确实如韩谈所想,其实在子婴未曾登基称王前,子婴便是一心想要铲除赵高乱党,奈何有心无力,只能每日避居在府邸借酒浇愁,没想到子婴如此颓废的模样,竟然让赵高感到容易掌控,这才会有了赵高扶持子婴称王一事,只是赵高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五日,自己便被其所扶持的傀儡给伏杀在斋宫之中,一切来的是那样的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而等到子婴掌控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后,子婴这才发现,权利是一种醉人心脾的东西,这种让天下之人全都为之痴狂的东西,也渐渐的开始让子婴欲罢不能,一时间竟然令子婴迷失了自我,等到李林率部接连拿下武关峣关,攻打至咸阳城外时,子婴顿时才惊醒了过来。
所以如今的子婴已经不想再继续如此了,只想与妻儿一起隐居在山林之间,从此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那是一种没有国事烦忧,没有战事苦恼,只有宁静祥和的生活伴随在子婴左右,想到这里后,子婴的心便开始猛的颤抖起来。
“陛下,您这是准备归降李将军吗?”听到这里后,韩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要知道几个时辰前,郦食其与陆贾入城求见子婴,却被子婴避而不见,二人苦等了数个时辰后,直到戌时三刻过后,二人这才率领卫队离开了咸阳。
“不错,寡人此意已决,派去汉军大营的使者恐怕这会该到了,应该已经向李大将军禀明了寡人的归降之意。”想到这里后,子婴却从身旁摸出了秦国的传国玉玺和氏璧,轻轻用手抚摸着其壁上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书,子婴恍若间好像突然回到了始皇帝一统天下之时。
听到子婴的话后,韩谈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拘束的站在子婴一旁,这时子婴突然又将传国玉玺收起来,而后看着韩谈轻松的笑问道:“韩谈,你可是在想,你的密卫管事身份一向无人知晓,寡人又是如何会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既然子婴主动开口说出了,韩谈也不再隐瞒,只见韩谈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子婴回应道:“不错,虽然秦国密探很是厉害,但是近些年来秦国密探已经不再被朝廷重用,而有关密卫的事情李大将军一向很是重视保密,所以韩谈怎么也想不到,陛下是如何会知晓的?”
“韩谈啊,天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韩谈话音刚落,子婴便突然出声大笑,等到子婴笑过之后,这才笑着对韩谈继续说道:“不过正如你所言,有关密卫的所有事情,天底下并未有几人知晓,不过凡事总会有意外发生,比如你。”
当子婴伸手指向韩谈时,韩谈顿时在心中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与自己有关,正想要开口向子婴询问时,却见子婴对自己继续开口解惑。
“数日前寡人令你为寡人寻来百人游侠为寡人铲除赵高时,你却直接从咸阳密卫中召集了百人,然后入宫帮助寡人铲除赵高,诚然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不过你却忘了,从这些人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们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游侠,更像是黑甲军这样的营中士卒。”
“在斋宫铲除赵高的同时,寡人便在心中生起了疑心,不过当时并未直接对你相问,因为直觉告诉寡人,寡人一旦相问,你绝对不可能直言告诉寡人,所以当你带领他们离开咸阳宫时,寡人便命令黑将军,派出一队黑甲军,在暗中秘密跟随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
“本来黑甲军只想着跟随他们寻找他们的去处,没想到黑甲军的士卒在跟随其中一名密卫时,不小心被他所发现,迫不得已只能出手缉拿,虽然那名密卫武艺高强,但是因为他急于摆脱黑甲军的追击,加上黑甲军有十人左右,所以没费多少功夫便将其捉拿入宫。”
“然后呢?他怎么样了?”子婴说出了一大堆话后,正想喘一口气时,没想到韩谈却突然急切的对着子婴开口追问,好像这名密卫对他来讲很是重要。
于是子婴只能继续对着韩谈说道:“经过一番酷刑之后,那名密卫才将事情全部交代出来,所以寡人才会得知密卫的存在,当然还有密卫管事韩谈。”
说完之后,子婴便向韩谈投去了那充满笑意的目光,却不想此时的韩谈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名密卫竟然出卖了所有人。
“放心吧,在他说出所有秘密的同时,寡人便传令黑将军将其直接处死,就算寡人不下令处死他,恐怕你这个密卫管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确实就算子婴放他一条生路,依照密卫的规定,胆敢泄露密卫存在者,杀无赦,可是眼下密卫的存在已经被子婴所知,韩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寡人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你们的存在,而除了寡人之外,只有黑将军知道你们的事情,可惜黑将军已经与所有黑甲军战死在蓝田了,再也不能与其一见了。”
想到这里后,子婴突然有些莫名的心酸,大秦唯一的精锐,也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知为何对于子婴所讲的一切,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不过韩谈却已经相信了,可能是因为子婴品行的缘故,这才让韩谈如此的信任。
“好了,寡人累了,你退下去吧,明日寡人再召见你入宫。”子婴说完后,韩谈也知道自己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必要,于是从地上爬起身后,对着子婴一拜,便晃晃荡荡的离开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