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七王爷那边刚刚传书回来……”吴管家匆匆推开白之牧的书房,见到的却是白之牧穿戴好朝服的样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相爷,您这是……”
“皇帝急召入宫。”白之牧淡淡解释了一句,“你有何事?”
“七王爷的人传书回来,说他们昨日已到……常州。”吴管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白之牧脸色,见其神色如常,才继续说,“七王爷身中剧毒,大小姐带她去了药师谷……”
“药师谷?”听到这个名字时,白之牧才稍微愣了一下,眼神飘得有些远,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开口,“药师谷谷主莫长临,号称能解世间百毒,这是好事。你却如此惊慌,可是白玖玖又惹事了?”
“没有。”吴管家赶紧否认,下一刻却又无奈的叹口气,“只是因为当年夫人打伤药师谷药童的事情,莫谷主要大小姐替夫人赎罪?”
“哦?”白之牧稍微来了兴趣的,整了整衣襟,“如何赎罪?”
“十万两千阶……一步一步跪上去。”吴管家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说,就算白玖玖平日在胡来,那也是没吃过苦的大小姐,即便被大夫人打压的时候,也未成受到这样的对待。
说句难听的话,那毕竟是一个死人犯的错,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背?
白之牧听到吴管家这样的回答,一点都不吃惊,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知道了。”白之牧戴上官帽,并没有多大的表示,“我去宫中,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白之牧出去的背影,吴管家替白玖玖叹了口气,有这样的父亲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白家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白之牧下了马车,跟着之前来接他的小骆子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里灯火通明,小骆子替白之牧推了门,便守在外面,不在进去。
这地方白之牧并非第一次,从还未坐上这个位置,只是一个小小的伴读之时,他便经常出入这里,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只是对于白之牧来说,这多少有点疲惫。
穿过正殿,在偏殿的一处暖阁看到坐在榻上与自己对弈皇帝,说起来皇帝还要小他两岁,然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刻皇帝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还要老。
白之牧在皇帝的转过脸之前,先跪了下去,“臣,白之牧,见过吾皇。”
这句话从还皇帝十九岁登基时,他便一直说,今日却不知为何,让白之牧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他比皇帝年长,当年本轮不到他给皇帝当伴读,原本该是宁安侯家的人。
原因是在那年冬天的一次宫宴中,他父亲有意让他在诸位大臣面前露脸,便被带着一同带去了宫中,他中途离席,闲逛去了梅园,不巧遇到同来参加晚宴的云家姐妹与宸妃容氏。
白之牧第一反应就是离开梅园,未想被后来的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撞见,惊到了那边的三人。
孽缘因此起。
临出宫前,太子问他,“白卿,你若做孤的伴读,孤让你做丞相如何?”
他也未推辞,左右不过思索了片刻,单膝跪下,抬袖道:“臣,白之牧,永世追随殿下。”
如今想来,倒是格外后悔当时说了永世两个字。
“白卿?白卿……”
白之牧猛然回神,抬眼便看见榻上一手执白子的皇帝,有些愕然——伴君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臣一时失仪,还望陛下恕罪。”白玖玖垂下头,遮住脸上的情绪。
皇帝收回满脸惊讶,抬手在棋盘上落下白子,“白卿如此模样,朕倒是第一次见。”
白之牧仍旧是跪着没说话的,等到皇帝又落下一枚黑子之后,皇帝才抬手让白之牧起来,“老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及圣上知道的多。”对于皇帝这个问题,白之牧一点都不意外。
承乾宫中一时没人说话,只有皇帝偶尔在棋盘上落子的声音。白之牧垂首站一边的,低眉敛目,倒也是很难让人猜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皇帝转头斜了白之牧一眼,“你一直告病,拒客不见,又不参与朝政,知道的还不比朕少?”
白之牧不为所动,抖抖袖子抬手,“臣若说什么也不知,陛下也不信。臣又何苦白费唇舌,说些陛下不爱听的话?”
皇帝听后扔了手里的棋子,“空明王朝第一丞相,白卿不如猜猜朕今晚叫你来所谓何事。”
白之牧垂着头道:“陛下恕罪。”
“何罪?”皇帝眯着双眼。
白玖玖又抖抖袖子,行了一个请罪之礼,“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也懒得猜。”
皇帝可谓是白之牧的这句话气的不轻,看着的白之牧一脸敌不动我不动的样子,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难怪白玖玖跟你一副德行,你教的倒好。”皇帝冷哼一声。
原本提到这个不成功的作品,白之牧就算再淡定,神色多少也会变得复杂一点。然而这次,这人还是不卑不亢,雷打不动的样子。
只听白之牧道:“臣替小女谢陛下夸赞。”
夸你妹的赞啊,谁夸赞那废物了?
此时,仍在跪石阶的白玖玖将头冲到一边打了一个喷嚏。
不矜持的皇帝有点的想掀桌,然而还是忍住了,阴测测的冷笑一声,“皇后与俪妃死了。”
白之牧闻言,古怪的看了皇帝一眼,“所以陛下深夜叫臣来,是要臣安慰您么?”
皇帝大怒,掀桌,哦不,掀了棋盘,黑白棋子洒了一地。
简单粗暴的指着白之牧,“滚。”
白之牧跪下去请辞,“夜深,陛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皇帝冷哼一声又说了一句滚。
白之牧也就真滚了,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听里面皇帝问,“你这辈子究竟忠于谁?朕?还是你自己?”
白之牧闻言,脚步一顿,却是没回头,“臣这一辈子只忠于空明王朝,欧阳氏江山。”
话落,转身离去,没看见皇帝脸上闪过的无奈与果然如此。
谁也不忠,当初扶持太子登基只因他姓欧阳,倘若换一个人,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