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葁晚知道这里已经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带着白玖玖告辞离去。
白玖玖为了将自己的不情不愿发挥到淋漓尽致，还一步三回头的盯着欧阳炫烨看，就差上前，扯着他的大腿，大喊生死相随。
等承乾宫的人都走光了，老皇帝才挥手，将宫中所有人都打发了去，只剩他与杵在一边当门神的欧阳炫烨两人。
老皇帝不指望自个儿子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自己在一边摆好棋局，这才招手让欧阳炫烨过去。
“你让人传回来书信，朕已看过。”老皇帝在棋盘上落下黑子，“你如此作为，就不怕白家那位知道了手撕了你？”
欧阳炫烨盯着棋盘沉默良久没有说话，片刻之后，落下白子，简洁明了道：“她知道。”
这句话倒是让老皇帝意外了，从未想过欧阳炫烨有一天在做某些事情之前，会跟谁商量。
老皇帝皱眉，手里的棋子也就迟迟没有落下。
欧阳炫烨等了半响，掀开眼皮来看他，“到您了。”
老皇帝这才收起所有的思绪，目光在棋局上很快扫过之后，落下一枚黑子，“虽是知道，只怕到时候白玖玖当了真。过刚易折，你应该你谁那孩子有多心狠。”
欧阳炫烨缄默，一时想起的，倒不是白玖玖心狠手辣，算计人的样子，反倒是当初在临阳，白玖玖面对死亡时的无奈与茫然。
“朕虽不知你为何一时想不开，去招惹了白家那位，”老皇帝端过一边的茶盏，扒开浮在水面上茶叶，轻抿一口，“只是提醒你一句，身居高位，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啪”的一声，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欧阳炫烨收回手，神色之间难得带了一点茫然。这话从小听到大，是从太后嘴里，皇后嘴里，甚至皇帝嘴里，听过无数次。当初听时，还能佯装听懂似得点头表示知道。
而今日再从皇帝嘴里听来，他竟觉得茫然。
老皇帝看他一眼，随手将手里的杯子搁下，“你皇祖母还在世时，常说你像你祖父，人还活着，心却死了。将来长大了多半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如今见你对那孩子的感情，朕倒是挺意外的。”
欧阳炫烨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柳皇后所处，她不过霸占了一个母后的名头。他是太后养大的，他母妃的事情自然也是从太后口中知道的，其中那些所谓无奈的实情，太后也全部告诉了他。
那雍容华贵的老人，时常牵着他的手问：“你知道这些事情，可恨过你父皇？”
他则会在太后满怀期待的目中之中回答：“父皇是皇上，要维持朝堂平衡，若母妃的牺牲能带来诸多安宁，牺牲又有何妨？”
这个回答不知太后是否满意的，他说完之后，这在宫中生活了多年，见过各种龌龊事情的老女人，会摸摸他的头，无声叹口气。
有何好恨的？他连自己母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宫中有关她的所有事情都被淹没。除了太后，谁敢在他面前提一句宸妃，那便是死罪。
他甚至亲眼看到伺候自己的一个内侍太监，只是无意提了一句宸妃娘娘四个字，便被活活杖毙在宁寿宫的墙角下。
不过宸妃二字，于是他便也不在提。
*
从承乾宫出来，已经过了晌午，老皇帝年纪大了，需要午睡。七王爷便起身告退。
刚出承乾宫门，迎面便砸过来一个球状物体，欧阳炫烨条件反射伸手一接，正好将球状物接了个满怀。
与那球状物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之后，欧阳炫烨颇为无奈的开口，“你这里做什么？”
球状物白玖玖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七王爷只来得及挑一下眉毛，便察觉白玖玖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就从白玖玖那松垮垮的衣襟里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
七王爷手一抖，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稳住没直接将白玖玖扔出去。
这女人竟然敢拐了小公主四处闲逛！
也不怕被发现，被当成乱臣贼子，直接乱棍打死。
“本王问你，”欧阳炫烨将人放下，“还有何事，是你做不出来？”
白玖玖搂着小公主，委委屈屈的一撇嘴，“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小公主这么喜欢我。”
小公主不过才两三岁的年纪，连话也说不出清楚。不过在白玖玖怀中倒是出奇的安静，一边在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白玖玖的衣襟，一双眼睛盯着欧阳炫烨目不转睛的看。
白玖玖紧张兮兮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之后，正要拖家带口的离开之时，怀里安静的小公主动了动。
欧阳炫烨一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小公主伸着胖乎乎的小短手，对着人见人爱的七王爷做了一个求抱的动作，“抱……抱抱……母……母妃……”
欧阳炫烨：“……”
小公主正到见了母的叫娘，公的叫爹的年纪。这在白玖玖看来，并无什么奇怪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公主眼力见这么好，竟然叫欧阳炫烨母妃。
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狂笑出声。
扯着欧阳炫烨的一只袖子，在他越来越黑的脸中，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而小公主见自己伸手伸了半天，都无人搭理一直，一撇嘴，大有下一秒就要哭的天摇地动的架势。
白玖玖一慌，在欧阳炫烨一脸阴沉要杀人的表情中，扯着他的衣襟将小公主塞进去，“孩子她娘，抱稳了，把人摔到了，你就完了。”
欧阳炫烨瞪着白玖玖，对于她嘴里那个称呼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瞪什么瞪？”白玖玖柳眉倒竖，“小公主叫你娘，这充分说明你的颜值能颠倒众生，连三岁小孩也沉迷。”
欧阳炫烨呵了一声，搂住在他怀里扭扭扭的小公主，“白玖玖，你死定了。”
白玖玖正要讨好似的笑，谁知这时后面传来几个宫人的声音，“小公主与云太医在哪里，快，别让她跑了……”
白玖玖赶紧收住笑容，拖过欧阳炫烨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