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也没有。”黎染想了半天，给出李物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是殷敏擎吗？”李物问。黎染又是一阵沉默，连吃烫的动作都凝固了起来。看着黎染脸上复杂的表情，有看到她那双比表情还复杂的眼睛，李物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他不知道，提到这个名字，黎染会想起什么，回想起什么复杂的事情，复杂的人，复杂的心情。
紧接着的，是黎染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而且传达不出任何信息的轻轻摇头。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可以告诉我吗？”黎染先是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物，转而又低下头去，随手拿起一块糖，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玩弄着。
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因为想着别的男人而露出现在这种复杂又令人心疼的表情，李物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跟他现在没什么关系。这件事很长，要想弄明白，还是要从头说起。不过长话短说，就是，我跟他已经签过了离婚协议，但是因为殷敏擎的母亲从小就十分照顾我疼爱我，现在她有了病，我始终放不下她，所以才有了你知道的——我跟殷敏擎商量好每周都去殷家吃一次饭——我现在，还是不能彻底搬出殷家。”这也是，现在最困扰黎染的地方。
李物听她这么解释，心里如释重负。他知道了虽然刚刚殷敏擎把话说得这么自信，这么果断，但实际情况也不过如此。
“黎染，我想跟你说，其实，我刚刚看到了你跟殷敏擎一起回家。”
黎染有些意外，那应该，刚刚殷敏擎对自己的亲昵举动也看到了吧。
就像是李物读懂了黎染的内心一样，李物说出了一直困扰她的一个问题。
“其实他是看到我之后，才故意向我对你做出那种举动的。那个眼神我看得懂的。”这样说着，他的脑子里浮现出黎染离开之后殷敏擎像自己投来的充满鄙视的眼神。
黎染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感到震惊。他对于李物的话向来是说什么信什么，因为黎染信任他，不会做出欺骗自己伤害自己感情的事情。
随即就是一阵心痛。刚刚贴近殷敏擎胸膛的时候，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有力而富有节奏，将黎染的内心感染得激动不已。如今听到殷敏擎是因为李物而故意为之，刚刚臆想出来的所有的所有在一瞬间全部化作泡沫。黎染给自己制造的、仅有一点点的、最后仅存的一点念想也被狠狠浇灭。心灰意冷之下，本来带有光芒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
李物见状，已经不想再去看黎染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不想再去设想黎染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他正襟危坐，用极其认真严肃的语气说：“黎染，我们交往吧。”
此言一出，黎染正在玩弄糖果的手立刻停住，身体僵硬到好一会都动弹不得。等到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黎染抬起头，发现了李物眼中像是在流水一般。那些柔情，那些诚挚，都是黎染之前没有在任何人的眼睛中看到过的。
“我喜欢你，黎染。不只是在学生时代，就算是现在我的喜欢也依然没有减弱分毫。希望你能接受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爱和想要的生活，相信我。”
黎染背备着突如其来的表白说蒙了。多年以前，也是类似的场景，类似的话语。多年以后，还是这些人，但容貌不再，心境已故，人也不再。曾经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现在变成了其他的、或重叠或独立、或坚持或改变的方方面面。
“可是……”黎染虽感动，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我是个结过婚的人……”
“没有关系的黎染，我不会介意。我只要爱你，你也爱我就足够了。”李物字字诚恳，眼中的情意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可是还有……我现在还住在殷家，这个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等你。我会陪在你身边，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离开殷家。”
“对不起，我……”黎染用颤抖的声音说。
黎染被他的真情感动，眼中泛起点点泪花。但心中还是不免纠结。黎染眉头微皱，表情有些难看。
李物看着黎染有些为难的样子，眼睛一垂，无奈的表情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没关系，”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黎染，你不需要马上接受我，我可以等你的，什么时间都可以，多久都可以。”
黎染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在心里感谢李物对自己的肯定。她不知道李物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着迷。这让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她心怀愧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李物想再努力努力。他坚信黎染已经有所动摇，他坚信殷敏擎在了心里的地位不是不可撼动的，更不是至高无上的。
“从来没开始过，怎么会有重新开始？”黎染用略带一些沙哑的声音说，“让我想一想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现在就承诺你什么。”
对于黎染来说，她的感情生活被殷敏擎牵绊了太多，这些年来一直是如此，而且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现在，他与殷敏擎签订了离婚协议，他还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占有足够的分量。所以她这样一个心已经被一个人填满的人，又怎么会有别的空间去容下另一个人呢？
但是她也知道，李物对自己很好。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她似乎没有资格去拥有他，拥有这样纯洁美好的东西。殷敏擎在她身体上也好，心灵上也好留下的所有的印记都告诉她——你不配。
李物明白了。他微微点点头，从沙发上坐起来，温柔地对黎染说：“没事的，我只希望你幸福，如果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恰好是我，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这样说着，李物的眼神在低头沉思的黎染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道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