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彬打了车,很快到了机场。
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走在机场候机厅的路上,谢彬觉得自己几乎走在了走往新生活的光明大道上。这普通的平地,谢彬如今走在上面,觉得几乎是走在铺了红毯的康庄大道上。
她明白这条自己眼中所谓的康庄大道上,不会有鲜花,也不会有掌声。
但她既然选择了要离开,她就不会再回头了。这就是谢彬的性格,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倔脾气,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她走在这条没有人走的小路上,她的面前空无一人。
这一次谢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既激进又迷茫,却又走的坦坦荡荡。像是勇士一般所向披靡地走在一条没人阻拦的道路上,却越走越痛苦,越走越疲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没有目的地的路途像是通往灭亡的狭长小径。
她站在绝望的边缘回头瞭望,是更加无助的万丈深渊。
在登机之前,谢彬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和这座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这座万家灯火通明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城市,做了一个告别的仪式。
她从来没有去过内蒙古,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空气,什么样的人和事,她将会遇见什么样的美景,她对那里一概不知。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需要做出一点改变。
一下飞机,她便感受到了内蒙古对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欢迎仪式。
内蒙古的空气是与众不同的清新香甜,清澈,是谢彬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清澈的空气。
这里的云飘得很低,似乎就在自己的头顶几米的地方低低的飞过。空旷的机场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任何的山,只有空旷,空旷的平底和空旷的蓝天。云层几乎是垂直切割的。谢彬从来没见过这样巨大的空旷的蓝天,也没呼吸过这里北方的空气。
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谢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不知道要先去哪里。
她低头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简单查看了内蒙古旅游攻略,决定去看巴尔虎大草原。
这里的天蓝得吓人,是谢彬在A城,在欧洲,从未见过的,无法想象的蓝天。天空中渐变的深蓝色,无数的白云低低的漂浮在空中,似乎是与谢彬在两个时空低低的交汇。无数的云层,一缕一缕,一团一团,像空中的羊群。
眼前的美景一瞬间令谢彬忘记了自己的心事。她忘记了自己爱过的人,忘记了自己无法相对的病榻上的父亲,她假装自己的躯壳内空无一物。她此行,就是为了往自己空荡荡的躯壳里填充一些新鲜的空气,新鲜的蓝天和草地。
黎染急匆匆的赶回家,却没有看见谢彬。她只看见一屋子的散乱的衣物,狼藉的客厅,和沙发上一个硕大的地球仪。
黎染不知道谢彬究竟去了哪里。但事到如今,黎染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收拾好谢彬的家,收拾好这里的一切,将这脏乱差的房间整顿成一个全新的面貌,好迎接谢彬的回家。第二,黎染低下头想着,就是应该给殷嘉译打个电话,好好道个歉。
如今谢彬不在家里,那么与殷嘉译的见面就没了什么意义。只好下次再和殷嘉译重新约个时间见面了。
谢彬这次突然的离开,黎染猜想,应该是现在谢父的倒下,留下了太多麻烦事给谢彬。从小到大,她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谢父的羽翼之下,父亲为她遮风避雨,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复杂繁多的事项。黎染不知道谢彬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黎染心里也空荡荡的。
黎染坐到沙发上,给谢彬发了好几条微信。
“你在哪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记得给我带点特产啊/吐舌头”
黎染见谢彬一直没有回复,应该也还是没有开机,或者不愿意回话。黎染也不继续发了,只好就此作罢。她明白谢彬一定会看见的,一定会早点回来。
黎染把微信关了,给殷嘉译打了个电话。
“……是我,黎染。”黎染不好意思地说道,挠挠头,摸摸脖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殷嘉译似乎没想到黎染会给自己打电话,“黎,黎染啊,怎么了?”
黎染深吸了一口气,“殷嘉译,后天我恐怕没法和你出来见面了。”黎染说得底气不足。
“怎么了?”
“谢彬她不知怎么的,突然离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是应该要过几天才回来……”
殷嘉译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离家出走?要不要我帮忙找找?”
“不,不用了……”黎染赶紧拒绝了他,“她自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不麻烦你了……”
黎染说完,担心殷嘉译非要帮自己的忙,她赶紧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还是觉得对殷嘉译有所亏欠,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做得再好一些。
谢彬看着面前陌生的蓝天白云,呆呆的望着,仿佛自己魂穿了几个世纪。
她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重生,仿佛在这清澈的晴空之下,选择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想起了自己此前经历的所有人生,她觉得自己仿佛被这锋利的地平线一片一片剪碎,她被分成了若干碎片,她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记忆,被剪成了若干细小的碎片。
她感受到自己被撕扯,分裂,一切的碎片都被迎风吹起,她一片一片拾起自己的碎片,一片一片仔细的辨认。如今她手上拿起的这一片,带着茉莉的香气,是茉莉的淡淡的黄色。
谢彬和茉莉认识很久,她是谢彬的第三个女朋友。她们认识很久却未曾联系。
当时茉莉独自一人来到A市旅游,在大学门口碰见了谢彬。谢彬骑着自行车往外赶,一下撞到了茉莉,便把她一下撞翻在了地上。从此这两人便就此结了缘。
谢彬仿佛看见了记忆里茉莉的脸,严肃,高冷,无法打扰。茉莉与她之前,如今唯一的联系就是,茉莉是内蒙古人,而今天是谢彬第一天来到内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