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看自己的症状吧。”庄大夫弯下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被换脸的?”
男子将头伸了回来,想了想,“大概……”他犹豫了一下,“对,大概有一个多月了。”他对庄大夫说。
“一个多月了?”庄大夫重复道,眯着眼睛问他,“换脸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换脸的感觉?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飘着,思考了一会,猛然抬起头来,“就跟那个,跟做梦一样。”他压低了声音,仿佛自己泄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稀里糊涂,他就把我的脸给换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换我的脸呢,大夫?”他看着庄大夫问道。
庄大夫与王医生对视一眼,王医生没有计策,低下了头。庄大夫想了想,看着病人,”来,看着我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把笔放在眼前。
“看着我啊,如果听到声音,告诉我,好吗?”庄大夫拿着那支圆珠笔,按压了几下,问赵国英,他点了点头。
庄大夫伸出手将笔放在男子的左耳边,从远到近地移动着这支圆珠笔,一直按压着发出声音。
“有声音。”男子看着庄大夫答道,庄大夫又从远到近地移动了一遍,在距离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时,男子说,“能听到。”
庄大夫面无表情,一脸的严肃,又在他的右耳边试探了一次,在圆珠笔离他的右耳距离几乎只有十厘米之远时,庄大夫问道,“听不到是吗?”“听不到。”他依旧回答。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的惊诧,左右相顾。
黎染目不转睛地看着庄大夫的检查,心中疑惑不解。
而赵国英始终微微皱着眉毛,看着庄大夫。
检查完了耳朵,庄大夫直起身来看了大家一眼,又拿起手里的笔对赵国英说,“看着我,你的眼神平视,当这支笔如果消失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告诉我,好吗?”赵国英乖乖的点了点头。
“眼睛不要跟着笔动,保持直视。”黎染提醒道。
庄大夫将笔高高的举过头顶,在大概半米的位置,“看不到。”他听见赵国英说。
庄大夫又在眼下,左侧和右侧,分别做了实验,从离眼睛越来越近到越来越远,只有一个结论,他两只眼睛做能看见的距离是不一样的。
“没了?”病人问道。庄大夫直起身来,将圆珠笔放回自己的上衣左侧口袋里。他看了一眼王医生,“通过我刚才的检查,你怎么判断?”
王医生一时说不出口,犹豫着,“嗯……那个……”
“三,二,一。”庄大夫一边看着王医生一边说道,不耐烦的说出了答案,“先给他约个ct。”他转身对黎染说,黎染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对对对,约个ct……”王医生这才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
黎染很快通知放射科,为赵国英约了一个检查时间。
在ct放射科室里,大家看着赵国英躺在床上,被缓缓推进仪器,隔着玻璃窗在里面看着ct的结果图片。
“看,就是这里,”放射科的包医生说道,“一定是这个,压迫了视神经,使病人一侧的视力减弱了。”他说着,用笔指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阴影。庄大夫回头看了一眼,乔医生正在努力做着笔记。
“具体到这个患者,他觉得自己的一边脸大一边脸小,很可能是自己的一个综合的感受。”庄大夫转身对王医生和乔医生说道,“再加上,他说话又没有那么清楚,又有精神病史,你们就不相信人家是吧?”
他用笔指了一下面前的两位医生,“要不是他神经兮兮的,说自己被人家偷偷换了脸,我们也不会……”乔医生有些委屈,看了王医生一眼。
“你们还指望病人跟你们说医学用语?”包医生说道,“还是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再说身体不适本身,就是很主观的感受。”其他人听了都纷纷点头。
“知道了。”乔医生回答道。
大家对赵国英的病情有了判断,便又回到他的病床前。
“可能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庄大夫开门见山的对赵国英说。
赵国英赶紧答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们在你脑子里,发现了一个东西,”庄大夫看着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被换了脸。”
“脑子里……”赵国英似乎不敢相信,担忧的问道,“什么东西啊?”
“从形态学上来看,我们认为那个东西不好。”王医生回答道。
“是癌症?”病人不安的看着她。
“我们建议,尽快手术。”庄大夫说,“不管是不是恶性的,脑子里长个东西是不行的。”他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他的病情,“况且他已经影响到你的视力,听力,和嗅觉。”他又补充道,“但具体是什么呢,得最后病理证实。”
赵国英听着庄大夫的话,左右看了看,突然埋下脸哭了起来。
大家左右相视了一下,都沉默着。
“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们就请神经外科的大夫来给你会诊。”王医生安慰他道。
赵国英依然在哭着,他的丑脸皱在一起,如同干瘪的橘子皮一般,他的脸涨的通红,不住地用手擦着眼泪,“我不是因为长瘤子哭。”他说。
“什么?”乔医生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长瘤子我也不难过……”他自言自语道,一旁的庄大夫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他,“那是为什么?”
他红着脸,抬起头来,”我是因为感动……因为只有你相信我!“他说着,指了指庄大夫,又低下了头,”你知道吗,自从我得了精神分裂症,他们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相信过我……“他说着,一边哭一边摇着头。
“我刚到医院的时候,我说我有病,他们说我是精神病,怎么说都不相信我……”赵国英说着,又泣不成声了。
“您先别激动,这往后治疗的路呢,还很艰苦。”庄大夫说道。
病人只顾着摇头,“我也不怕,死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