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黎染问道。
“是我，黎染。”听筒那边的声音说道，是谢彬的声音。
“谢彬？”黎染重复了一遍，将手机换了一边，扭头不看殷敏擎，“怎么了？”她问道。
“黎染听我说啊，我……”她踌躇着说道，似乎不敢开口。
黎染着急了起来，她的眉毛拧在一起，“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话。”
“你再去找个房子吧……”谢彬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我这里大概不能再让你住下去了。”
黎染听着，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明白自己在谢彬的家里一直这么住下去，可是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就要离开了。她还不知道下一步的住处，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吧，我下次有空回来就搬走……”黎染慢慢说道，还是带着笑意。
“真是对不起你……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新房子，你放心吧。”谢彬歉疚的说道，“不要着急，你什么时候来搬走都可以，只是现在实在不方便……不然我也想让你一直住下去的……”谢彬说着，不停地解释。
“行了，别说了，我也没怪你的意思。”黎染说着，安慰着电话里的谢彬，“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呢，先挂了啊。”黎染说完便挂了电话，低头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她抬头一看，却正与殷敏擎的眼神撞上了。
“怎么，不敢看我？”殷敏擎的嘴角向上勾起，眯着眼睛看着黎染。
黎染不说话，她低着头看着地板，“这不关你的事。”她终于说道，抬头看着殷敏擎。
“不关我的事？”他反问道，“我的妻子如今没有了住处，这如何不关我的事？”
“那也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黎染冷冷回复道，声音却有些颤抖。她说着，便打算自己往外走。
“这是准备要上哪去啊，黎大护士长？”殷敏擎叫住了她。
黎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殷敏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殷敏擎并没有追上来，黎染径自走到了医院门口，门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下来，黎染瞬间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黎染一下子瘫倒下去，医院门口瞬间围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帮着忙。黎染只记得自己听见的最后的声音，是殷敏擎喊的，叫的是她自己的名字。黎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只觉得似乎灵魂出窍，全身的肢体都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黎染只觉得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而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遗世独立的梦一般。
黎染看见的世界，天气很好。天空是倾斜的，黎染看着那些云从天的这一头滑落到那一头，一边热烈地如同沸腾的水那样翻滚着，一边束手无策地落下去。
今天在听黄小祯的贝阿提斯，黎染最喜欢她的版本。之前她也有听过杨乃文唱的，觉得反而没有那种冷冷的水族箱的感觉了。声音是厚实的汉字音，黎染喜欢这种竭斯底里的唱法。
黎染买了李克勤的新唱片，只想和殷敏擎一起听。黎染想象自己依偎在他怀里，柔软的黑色长发散落开来，想象殷敏擎在自己耳边轻声说话，呼吸的时候吹进自己脖颈里的风。黎染想要和殷敏擎就这样融化在一起，扯开嚼碎了，让他分不出彼此。
所有温热的呼吸与柔软的怀抱，深夜里血液相融的认知，都会在一个明朗清晰的黎明消散干净。当物质遗忘意识，当只有虚无可以认证虚无，曾经的深刻与铭心都浅薄的如一场喜剧。
黎染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她眼前的一切似乎慢慢变得清晰。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浮灵一般，看着梦中的自己和殷敏擎。
地上的空瓶被人踢向毛毯一边，白色浴缸仿佛吞灭了所有的光线，花色瓷砖阴沉着纹理臣服于白色大褂投下的阴影下。
水波裂口间隐显的人脸，女人的长发像一张网死缠着干净的脖颈。殷敏擎扶正面前的黎染失去意识的身体，冰冷的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湿润。
“你，叫什么名字？”殷敏擎问着面前的黎染。
别国的黑夜对待生客总是格外张牙舞爪，浴室里的一切，犹如与鬼做成交易的画皮游戏，这是无疑是一场破茧重生。殷敏擎把剪裁好的事实就着晶莹的泪喂她下肚，她吞食着自己，任由药水筑起一个新的灵魂。
在一个如往日温馨的午后，黎染却被告知要去参加一场与她本身无关的婚礼。她的殷敏擎余生要找其他人陪伴，她过去的所作所为顿时狼狈退位。
黎染的惊恐战栗在殷敏擎一个无关风月的拥抱中被藏好。
黎染会去参加的，她的幸福是建立在殷敏擎的微笑中的。
这像极了学生时代青涩的经典剧目，简单普通到令人感到通俗厌烦。自己喜欢的人就要结婚了，白色婚纱却在别人身上。事实证明很多时候，理所应当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天意总是喜欢弄人。
黎染被梦中的殷敏擎吓了一跳，她如旁观者一般看着面前的一切。
殷敏擎就要结婚了？他的结婚对象难道不是自己吗？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浑身像是被钉子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黎染在他们的婚礼上安静地坐着，任由多年的心愿身亡。
静谧的风暴盘旋在这场婚礼上。
那个名字如歌般绚丽的女人出现了，冯橙挽着殷敏擎的手，娇羞地贴近殷敏擎的胸膛，她在窃取他的温度，也在狙击着黎染的心。
可是这样看似恰到好处的爱情是离不开规划的，那个女人，那个与殷敏擎青梅竹马的冯橙装扮着阴谋，她携带着秘密靠近着殷敏擎。
黎染隐约知道她的殷敏擎从事着巨大的事业，可她不会去多问，她习惯将自己的全部摊开在殷敏擎面前，却从不多过问殷敏擎的任何，这是她拙劣的计谋之一。但即使只是这样拙劣的计谋，殷敏擎也毫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