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房子，当然是你说了算啦。”黎染说着，从口袋里摸出谢彬家里的钥匙，拍在茶几上。
谢彬探头看了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要搬走了，这个钥匙就留给岁岁吧。”黎染笑着说，拿起钥匙塞进谢彬的手里。
谢彬不接，推了回去，“你把这个留着，就算你把东西都拿走了，你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的。”谢彬将钥匙放回黎染的口袋里。
“来啦——”岁岁从厨房里端着果盘走了出来，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在谢彬身旁坐了下来。
谢彬拿了一块橙子，喂给岁岁。她慢慢接过橙子，眯起眼来笑，抱住了谢彬。
“吃一点吧。”谢彬转过头来对黎染说。黎染伸手拿了一块橙子，顺手剥了皮放进嘴里。橙汁在她的口腔里四溅开来，是甜的，酸的，带着一点点苦涩的清香。黎染看着身边的谢彬，突然鼻子有些酸了。
黎染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她朝谢彬告别，走到了门口。
谢彬也站起身来，”我送你出去吧。“她朝黎染走过来，伸手拿住了她的行李箱，替她打开了门。
黎染走出门外，将谢彬留在了门里，“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回去吧，岁岁在里面呢。”她关上了门，提着行李箱走进了电梯间里。
应该回到殷家去吗？其实黎染自己也没有拿定主意。她不想回去，回去之后难免又会遭到殷敏擎的冷眼，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殷敏擎对自己说的那些侮辱之词，她不愿意再次面对这些。
但是此时黎染除了殷家，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小区门口想着。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血糖低，她担心自己随时可能再次摔倒。她已经虚弱得几乎要神志不清了，黎染拖着沉重的脚步，用尽最后的力气坐上了出租车。
黎染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殷家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对出租车司机说的，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身边放着自己的行李箱，外套整齐的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她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窗帘并没有拉上，窗外的阴雨不断，空气似乎也变得潮湿而浑浊。天是灰色的，映得窗户边的那株绿萝也晦暗了起来，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灰色的，这似乎与昨天在谢彬家看见的重庆森林的色调有几分相像。
她还没来得及起床，房间门便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殷敏擎。
他倚在门口，并没有往里面走，只是远远看着黎染。黎染见到他，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将整个人移到了床角。
“黎染，你怎么回来了？”他问道，依旧面目冷淡。黎染看着他的脸，几乎觉得，面无表情便是殷敏擎的一种表情，这是他特有的冷淡，与其他人的表情有明显的区分。
是啊，因为他是殷敏擎，连面无表情的样子都独一无二。
“我……”黎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昨天就倒在门口，要不是李妈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你可能就要在门外睡一晚上了。”他说道，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吗？”殷敏擎笑着，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黎染看着他，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又暗暗低下头来。她没有说话，紧紧抱住了被子。
“我还以为黎大护士长会有多么大的骨气呢，”殷敏擎笑着说，“你看，这不就想我了，迫不及待的回来？”他朝黎染走了一步。黎染紧紧抓着怀里的被子，抬头看着殷敏擎。
“不是的……”黎染吞吞吐吐的回复道。
“楼下桌上有早餐，你低血糖，记得下楼。”殷敏擎看着她无路可退的狼狈样子，对她说道。黎染听见殷敏擎的话便低下了头，没有看见殷敏擎暗暗的笑容。
黎染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殷敏擎已经不见了。房间的门关着，似乎刚刚没有人曾经进来过一样。黎染愣了一下，确定自己刚刚听见的不是自己的幻想。
殷敏擎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黎染一边想着，一边浑浑噩噩地起身，拿起外套穿了起来，开门走进洗手间里。
这是她与殷敏擎共用的卫生间，黎染熟悉的，她与殷敏擎一样的漱口杯，一样款式的牙膏和牙刷，同样款式不同花色的毛巾，这些都不是黎染的幻觉。
黎染打开柜子，自己惯用的化妆品被整整齐齐的摆好，甚至还有人替她整理了一下，补了一些快要用完的护肤品。
这个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顺心，一如既往的事无巨细，除了殷敏擎，其他的都太完美。
黎染想着，拿起架子上的男式古龙水，下意识的闻了一下。是熟悉的殷敏擎的味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习惯用这个牌子，这个香型的古龙水。黎染看了看瓶子，已经快要空了，“下次出门记得帮他带一瓶。”黎染想着。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是在默默地做着妻子的职责，替殷敏擎安排生活，如同自己的本能一般，她下意识的将殷敏擎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
黎染看着毛巾架上一干一湿两条毛巾，下意识地想起殷敏擎在这里洗漱的样子。她赶紧拿下毛巾，仔细梳妆，不再想他。黎染被回忆包围着，殷家的所有，她每走一步，便又有无数的记忆涌入她的心头。
黎染走下楼去，看着面前的早餐，桌前已经盛好了一碗粥，煎蛋面包，豆浆油条，都一一摆放整齐在她的面前。
殷敏擎似乎已经离开了房间，黎染四处张望了一下，只有李妈还在忙着，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黎染端起面前的粥，不知道是谁盛的，大概是李妈吧，黎染心里想着。她感觉到碗的温度，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黎染吃完饭，便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