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还在睡,却睡的并不安稳,不时蹙起的秀眉,能够看出来,她的不安和难过。
裴屿森站在窗边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转过身,隔着角落壁灯散落出来的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床上的女孩。
她躺在宽大的被色被褥中,几乎被淹没,短发凌乱的铺陈开,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程度。
就这么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响起,他才移开视线,走出房间关上门,并伸手滑下了接听键。
“裴总,我们在机场捉到了登机的夏音,但没有看到夏沫。”
“嗯!”裴屿森轻轻的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冻结夏沫和夏音所有的银行卡和信用卡,还有,尽快找到夏沫。”
“是,裴总。”
江明章冲冠一怒为红颜,却只能成为人们口中多情无用的痴情种,这一生,终究失败的彻底。
……
裴宅。
周兰清下楼喝水,在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看到了窝坐在沙发上的裴予。
她环抱着自己,下颌放在弯曲的膝盖上,偏头看向窗外,眸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予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裴予飘出很远的思绪被拉回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周兰清,“我在等哥回来。”
裴屿森说过今晚会回来,她怕睡着错过,就坐在这里等。
周兰清眸光微动,却不露丝毫痕迹,“嗯,天气冷,小心别感冒。”
“嗯,我知道了,奶奶。”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看着窗外。
雪好像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她却望眼欲穿,怎么也看不到那抹刻在心底的身影。
……
江晚是在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梦里到处都是血,暗红色的,从江明章的身体里流出来,她哭着喊着,却越流越多。
裴屿森在对面的书房抽烟,听到尖叫声,几乎是立刻推门跑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家居服,褪去一身西装革履,整个人年轻了不少,像是漫画中走出的人,那么的英俊硬朗,完美无瑕。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体质不好,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他真怕她折腾出病来。
再加上亲眼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心里的创伤肯定不小。
江晚摇摇头,一双深黑湿漉,好像盛着星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天说了一句,“我没事!”
男人坐到床边,伸手将女孩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江晚摇摇头,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就再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这种时候,裴屿森不会多勉强她,只要她不会难过,他就没有别的要求。
江晚浑身都是汗,黏在身上很不好受,却又不想动,听后点了点头,钻进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窗外所有的灯光,染着白雪的温度,从窗口透进来,昏黄,黑白,似乎就那么融合在了一起,倒影在女孩的身上,斑驳一片。
裴屿森坐在床边陪了很久,直到确定她睡着了,才转身走出房间。
走廊上的光,透过门的缝隙传进来,女孩在那片光影中睁开眼睛,听着男人关上门,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明章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画面。
口很渴,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看清了拖鞋的摆放的位置,套上后,正准备迈开脚步,就听到对面书房的门开关了下。
她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还好,刚睡着,嗯,我开车很快就到,等着我。”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亦或是第六感作祟,首先冲进脑海里,跟他打电话的人,就是裴予。
昨天他喝多了酒,今晚有深夜离开,能让他这么反常的人,除了裴予,她好像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很快,楼下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她走到窗口,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向大雪纷飞的远处,心好像空了一块,很难受。
……
零点一刻,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进了裴予的视线。
她几乎跳下沙发,奔到窗前,又在看到窗玻璃反射她的到影时,退了回去。
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遍,才调好情绪。
他穿着深蓝色风衣,夜风将衣摆吹掀,影子被景观灯拉得老长,远远的走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她看着看着就呆住了。
大概半分钟后,他拉开门,裹夹着风雪走进来。
裴予起身走过去,神色淡淡,不露痕迹,“雪天路滑,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今晚赶回来?”
裴屿森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而这一眼,太过深邃,让裴予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一会,裴屿森才说了句,“这里冷,我们到书房里说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刚刚要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周兰清。
裴屿森走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奶奶。”
“嗯,回来了。”
周兰清看了一眼裴予,又看了一眼裴屿森,“这么晚回来找予儿,有事?”
“嗯,有点事想问问她。”
“关于沈廷遇和苏朵的?还是关于你和江晚的?”
裴屿森没说话,周兰清走过来,伸手扫到他肩头的白雪,“如果是因为这两件事,你可以回去了。”
风雪呼啸,打在走廊尽头的窗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仿佛扩大了无数倍。
裴屿森眉眼不动,低低沉沉,又缓缓慢慢的语调,“奶奶,我只不过找予儿说点事情,您这么紧张干什么?”
周兰清移开一双犀利的眸子,伸手拉过他身后的裴予,“予儿,你先去睡吧,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他说。”
裴予看了一眼身旁高高大大的男人,像是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一副懵懂又无知的神色,“好,你们聊,我先去睡了。”
由于腿上的枪弹划痕还没好,她扶着墙,走的很缓慢。
从她偶尔僵硬的动作,和不断加重的呼吸,能够感觉得出来,她很疼,但又在极力的忍耐。
大概半分钟后,女孩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内,听到门关合的声音,周兰清才抬脚绕过他,往楼下的方向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