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听完叶芷巧的话,顾墨寒坚决反对。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年前叶芷巧也曾接受过一回简单的催眠,当时她的情况已经好转,可催眠出来之后情绪又变得十分低落,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在医院椅子上坐了好半天才满身疲惫的回家。
而且回家后的几天她情绪一直不好,直到经过后面两三次的治疗才重新恢复。
老实说,如果不是叶芷巧坚持,他那时候都打算给叶芷巧换一个咨询师了!
不过既然叶芷巧坚持咨询师的能力很好,那就是催眠治疗太危险,所以他坚决不会同意叶芷巧再次被催眠。
叶芷巧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可我已经与咨询师约好下次的催眠了,没……”
“取消。”顾墨寒拿出手机,作势要给咨询师打电话:“我现在通知她取消,你的治疗方案继续沿用之前的。”
见顾墨寒真的在翻找号码,叶芷巧赶紧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强按着他坐好,随后劝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难道你不希望我尽快好起来吗?”
怎么不想?顾墨寒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叶芷巧能恢复成以前阳光自信的样子,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催眠有危险!”
顾墨寒面色凝重,苦口婆心道:“你不记得上次催眠之后你有多痛苦了吗?那样的痛苦,你真的还想承受第二次?”
叶芷巧直视着他,较之前黯淡一些的眼眸中隐隐透出光亮。
“我愿意。如果承受痛苦就会有康复的希望,那么无论多痛,我都愿意。”
她何尝不知道催眠的危险,她何尝不记得上一次的痛苦,但是相比那些,阳光和快乐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我想做回一个正常人,带着小宝走在街上的时候,我希望小宝可以轻松自在,而不是时刻担心她的妈妈会突然发病,会像个疯子似的不受控制……”
她身子前倾抓住顾墨寒的手,掌心微微渗出汗来:“墨寒,你帮我。咨询师说我需要勇气,现在只有你能给我勇气,别放弃我,好吗?”
她很激动,眼眸中满满都是期待,但是在期待之下,还有一丝不确定,诚惶诚恐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
叶芷巧应该是自信而又优秀的,无论女人、妻子或者母亲,哪一个角色她都可以做的很好。而且她那样好强,现在这种生活,一定令她非常痛苦吧?
相对于每日每夜无望生活的折磨而言,也许尝试,才是对她的尊重和保护。
顾墨寒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终于无奈垂下头,同意了。
叶芷巧接受催眠治疗的日子是个艳阳天,天空和白云的颜色新鲜明亮,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心情爽朗。
当她走进咨询室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从前的自己正在回归身体。
“在外面等我吧,我会加油的。”
她转身朝顾墨寒自信的笑笑,甚至还举手攥成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才在顾墨寒祝福又夹杂着担忧的目光中关上房门。
催眠的大体步骤与之前那次差不多。
咨询师还是让她躺在舒服的催眠椅上,用语言安抚她,令她身体放松,然后嗓音温柔,语速缓慢的说起引导语。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今天咨询师播放了一首轻音乐,乐声柔和,似有若无,随着空气传进耳朵里,像是海水拂过沙滩……
叶芷巧逐渐进入咨询师为她营造的“梦境”中。
和煦的阳光,温暖的风吹拂在胳膊上,眼前是一望无际蓝盈盈的大海,脚下的沙滩柔软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丝绸。
两个人牵着手从远处走来,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依旧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能感觉到温馨和幸福。
她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便试探着抬起脚朝他们跑去。
该看看他们的,她这样想。
可当她向前迈出一步之后,脚下的沙滩瞬间塌陷下去,细沙顺着重力向下流淌,发出“沙沙”轻响。
陡然失重令她十分惊恐,但更加令她恐惧的,却是远处的两个人距离她越来越远,直到眼前变成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
哗——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街道。
眼前一片骚乱,人群,警察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好像用担架抬出了一个人,她挤开人群想要冲进去,但身边人的力量太大,她像是大海中的小舟,被推着向两边移动。
最后不只被谁绊了一下,她突然朝着前方扑去,当她摔倒在地后抬起去看时,发现地面上是一片鲜红!
血!
她尖叫着起身,转头看到的却是停在地上的担架,上面的女人大着肚子,而那张脸……分明是她的脸!
啊啊啊!!
惊恐之中她下意识捂住眼睛,周围的喧闹也在瞬间消失。
然后她试探着张开手指,透过指缝,她看到小宝正坐在病床上,笑嘻嘻的叫她叶阿姨。
小宝?
她露出笑容,伸手想去抱抱小宝,但下一刻突然从侧方冲出一个人,手里拿着尖刀,朝着小宝的胸口刺去——
不要!小宝躲开!
……又消失了。
在她尖叫着扑向小宝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此时她正站在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环境中任何声音都无比清晰,所以当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时,她几乎下意识就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是顾墨寒。
顾墨寒步伐踉跄,每走一步似乎都承受着巨大痛苦。
他的脸颊上有几块青紫的於痕,身上的西装都沾了灰,在他周围站着许多人。
顾越江、顾母、顾越乔、叶易语、沈墨浓、白子轩、叶国军、沈残……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叫骂,叶芷巧听不到他们在骂些什么,可胸口却酸涩难忍,好像里面破了一大口子,血肉翻起的同时有人朝着里面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