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寒推着叶芷巧在冰冷肃杀的海水中又沉默划行了一段时间,直到整片天空变成青色,浓密云层中隐约有光亮透出来时,肆虐了一整夜的风暴再次袭来。
海上狂风大作,海水化作波浪前赴后继,顾墨寒顾不得游动双手紧紧抓在救生筏上,但身体找不到能够借力的东西,还是被汹涌的海水卷的四处乱转。
救生筏上的叶芷巧还未清醒,顾墨寒只好将双臂最大程度的张开,抓住救生筏两边以保证它不会再次被掀翻,但此刻他的体力已经流失了大半,这个极其费力的动作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双臂渐渐麻木抽筋,因为头抬不高已经喝了好几口海水,这场海上的大风暴在击溃他身体中的能量的同时也近乎残暴的蚕食着他的信念。
他想,如果真的不行了,那么他就抱着叶芷巧游,游到再也游不动的时候,就相拥着长眠海底,只是希望秦白夜和简梦琪愿意照顾着小宝,他和叶芷巧唯一的孩子。
“嗡——嗡——”
沉闷巨大的嗡鸣声在头顶上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强劲的风,但那风和风暴中的完全不同,那是规律的也是熟悉的。
没错,顾墨寒熟悉那东西。那是直升机,是可以挽救他和叶芷巧生命的希望!
“嘿!!!”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喊。
但显然,直升机上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了,包括感到希望渺茫的沈墨浓都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贴着窗口往下看。
趁着破晓的光亮,沈清远注意到顾墨寒和叶芷巧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便要求驾驶员将直升机降到最低,这样虽然依旧无法对话,但他可以通过手势来和顾墨寒交流。
叶芷巧躺在救生筏上,虽然没有反应好像是晕倒了,但有救生筏保护暂时不会有危险,而顾墨寒的情况看起来更差一些,他半扒在救生筏上的动作很僵硬,下半身还泡在水中,表情痛苦似乎是受了伤或者冻僵抽筋,沈清远希望先救顾墨寒上来。
但当沈清远指了指手里的绳子,随后指向顾墨寒时,顾墨寒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似的开始疯狂的摇头,看他嘴巴张大的样子,情绪应该十分激动,而他的动作也是,朝着叶芷巧比划的时候头顶湿透的头发都被甩了起来。
沈清远要先救他,可他坚决的表示先救叶芷巧,在生死关头战胜本能还是把自己的女朋友放在第一位,这种行为令看见全过程的沈墨浓十分感动。
她觉得她真的是眼光独到,在机场的匆匆一瞥就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好男人,不怪她会魂牵梦萦了好几年,只要能和这样的顾墨寒在一起,哪怕再久一点都没有关系。
一时间,沈墨浓感觉自己胸中涌上了阵阵热气,好像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激动的情绪,于是,她跟沈清远提议:“爸,我去,我下去救顾墨寒!”
“别胡闹!”沈清远眼睛一瞪,立刻拒绝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救人?别看这段距离很近,但攀着绳子上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墨浓拉着沈清远的手臂请求道:“我没有胡闹,我经常健身,攀岩绳索之类的都做得很好,肯定没问题的。”
“那是两回事,你……”
“爸!”沈墨浓环视身后,见没有人注意两人的对话,随后凑近沈清远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想让他感谢你,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我来做比其他人做效果一定更好。”
“……”
被说中心事,沈清远沉默下来。他再次转头向下面望去,知道顾墨寒的情况已经耽误不得,他不能再犹豫,必须马上做决定。
“……那好吧,穿好救生衣,小心一点。”
得到允许,沈墨浓立刻绽开笑颜,用力握了握沈清远的手臂,高声道:“放心吧,爸。”
救援绳索从直升机的机舱门放下,随后沈墨浓拉着绳索,双腿别起,控制着速度缓缓滑下——
着陆点正好在救生筏上,躺倒的叶芷巧占了大部分的面积,沈墨浓没有看她,直接伸手去拉顾墨寒。
顾墨寒蹙起眉头:“怎么是你?”
“就是我啊,我特意来救你的。”沈墨浓的眉目中都是欣喜的笑意:“快上来!”
她将手又往前探了探。
顾墨寒深吸一口气,双腿绷紧双臂用力,猛地从水中扑倒了救生筏上。稳住身体后,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道:“谢谢你来救芷巧,我帮忙把绳索系到她身上,你带她上去吧。”
沈墨浓的手僵在半空,歪着头说道:“我再说一次,我是来救你的,你现在的状态不好,必须马上回到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
“先救芷巧,前后用不了多长时间,我撑得住。”顾墨寒坚持。
“既然知道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先上去又能怎么样呢?!”沈墨浓着急起来,口气也不似刚才温柔,说话的同时,双手捡起绳子长出的部分就往顾墨寒身上缠。
沈墨浓现在距离顾墨寒极近,顾墨寒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身体传过来的干燥的热量以及香水气味,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接受沈墨浓的触碰。
首先他不可能抛下叶芷巧独自上去,留下来即便几秒钟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不能保证,他绝对不能把叶芷巧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而且两人一起顺着绳索上升的同时,身体间几乎是零距离,如果上面没有男人,那么接受沈墨浓的营救他无话可说,但从他刚才看到的,上面不只有沈清远,还有游艇上的人和两个陌生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来救人的偏偏是沈墨浓这个女人,其中的含义不用想就可以清楚。
他已经有叶芷巧了,那么对于其他女人,都必须要保持距离。
“放开!”
他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但沈墨浓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自己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