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荣景呈弄上车,呵斥他坐好,给他系上安全带,而后直奔清浦郡。
闹腾了好一阵,荣景呈这会儿倒是安分了,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偶尔难受地拧眉。
霍衍之警惕地看他一眼:“你要是敢吐我车上,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荣景呈不知听没听懂,揉了揉眉心靠在座椅上,表情很是难受。
他的手机在兜里响个不停,霍衍之在开车,不能帮他接,只好道:“手机响了,接一下。”
荣景呈醉得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嫌弃手机太吵,他摸索半天掏出来,打开车窗,十分潇洒地扔了出去。
霍衍之:“……”
行吧,反正不是他的手机,他也没有在手机里储存重要文件的习惯,不要就不要了吧。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荣景呈靠着车窗就睡了过去。
霍衍之可不会对他温柔,抵达目的地后,车子停下就开始拍他脸颊,力气一点都不含糊。
荣景呈睁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霍衍之让谭管家和自己将他架了进去,吩咐佳文好好照顾他,这便离开了清浦郡。
既然是荣景呈亲手送的请柬,也什么都没解释,那曲慕白必定伤心欲绝,他得去看看。
霍衍之没多久就到了新苑小区,按半天门铃没人应,他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挂断了。
失恋最不能一个人待着,霍衍之想。
他正准备又打一遍,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是曲慕白发的:我没事。
霍衍之抿唇,快速敲了一大段文字,用尽了语文老师教的写作技巧,简直能当成演讲稿。
发出去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改成了其他内容:如果想倾诉,我会是最好的听众。
那边没回复,霍衍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下楼,在楼下待到天黑也没见曲慕白出来。
他担心地拧眉,去买了吃的,一边上楼,一边单手打字: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买了些你爱吃的东西,送上去给你?
曲慕白很快回复:谢谢,我在外面散心,没事的,你回去吧。
霍衍之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散散心也好,别憋坏自己,记得吃饭。
他折身回车上,将买来的吃食全扔进了垃圾桶。
曲慕白这次没回复,霍衍之没多想,驱车走人。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曲慕白正在一间空房子里挨饿。
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和上次被绑架的时候差不多,她竟然不觉得慌张,甚至在想,若自己就这么饿死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有人走了进来。
眼前的人是陌生面孔,穿得一身黑,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一丁点都没露出样貌特征。
曲慕白和他沟通,他一言不发,放下一份饭菜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曲慕白浑身无力,尚不清楚自己究竟被谁绑了,本着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的原则,勉勉强强吃了一些,味同嚼蜡。
她不能指望荣景呈来救她,因为他明天就要结婚了。
想到这里,曲慕白心口一酸,赶紧扒了一大口白米饭,噎得眼泪直打转。
吃过饭后她又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而她也被人捆了起来。
刚才送饭的人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正麻利地往她脚上缠铅块,动作十分熟练。
曲慕白缩了缩脚:“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男人没说话,一手固定住她的脚,一手继续刚才的动作。
曲慕白动了动胳膊,缠得死紧,心头没由来地一阵恐慌:“为什么绑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贯彻沉默是金的原则,绑好三块五公斤的铅块后,带着她上了游艇。
微凉的海风迎面吹来,曲慕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茫茫海面,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隐约能看见繁华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远。
天上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黑压压的一大片,似乎是要下雨。
曲慕白的长发被风吹乱,所有的问题和喊叫都散在海风里,没得到一丝回应。
游艇开了四十多分钟,灯火全部消失到看不见。
天上下起了细雨,将整个海面罩得雾蒙蒙,能见度快速降低,方圆十米都难以看清东西。
男人停下,拖着曲慕白到了边缘。
到了现在,曲慕白再傻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究竟是谁呢?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她的命。
尸沉海底,百八十年都不会被人发现吧。
曲慕白一路上胆战心惊,嗓子都喊哑了,男人始终没给她回应,却也没封住她的嘴,就这么任由她喊到了现在。
大概是路上消磨了太多力气,曲慕白此刻竟然连害怕都没有。
她短暂地回想了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赫然发现真的一塌糊涂。
或许,这种离开方式才是她该有的结局吧。
只是苦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跟着她一起赶赴阴曹地府。
宝宝,对不起。
曲慕白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泪,脸上却是一片凄楚从容。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她现在的模样了吧。
兴许是没见过这般赴死的人,男人墨镜下的眉头皱了皱,却是坚定地把人顺着游艇边缘放进了海水里。
脚上缠的铅块起了作用,曲慕白的身子迅速往下沉,一串水泡浮在海面上,片刻就没了踪影。
海水比想象中的要凉,曲慕白的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失去意识的时候,她脑海里停住的是新苑小区客厅桌上那张鲜红的结婚请柬。
今天的天气太不好,不会有人闲着无事出来玩,就算来了也不会发现刚刚有人被绑住铅块沉入海底,男人想着。
他并未在海上停留多久,将人放下后不到两分钟就返航。
天色更加阴沉,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压下来,酝酿一场人间惨剧。
绵绵的细雨迅速膨胀,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砸在海面上消失无踪。
天边炸响一道惊雷,闪电劈开夜色,荣景呈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