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吃得有些撑，曲慕白想下楼散会儿步，问荣景呈去不去，他摇摇头，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曲慕白换了衣服，穿上运动鞋，自己下楼。
公寓楼下有个小公园，规划得相当漂亮，鹅卵石小路格外有情调，时常能看见小情侣你侬我侬。
曲慕白耳朵里挂着白色耳机线，边哼唱边踩着鹅卵石消食，舒缓的节奏流淌进耳朵里，连带着把心也抚平。
她想了很多事。
关于今天来找她的柳雯雯，关于在楼上工作的荣景呈，关于许久不见的薛林哲，关于没有好感的曲筱瞳母女。
她在想，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所以这辈子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又一个，给她上的每一堂课都无比深刻。
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的人和事，她惊讶的发现，对她最好的居然是荣景呈。
虽然他对她有利用有羞辱，更有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与伤害，可他从来没让她的生活失去希望。
她最需要的时候，似乎总能瞥见他存在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曲慕白又忍不住自嘲。
是被生活折磨得太厉害了吗？居然会觉得荣景呈其实也还好，明明没人比他更恶劣。
“别想了！别想了！”
思绪有些乱，曲慕白慢慢跑起来，绕着小花坛跑了三圈才停下来休息。
耳机里又播放完一首歌曲，她起身，收起耳机和手机往回走。
人常说“说曹操曹操到”，曲慕白不成想，光是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薛林哲，就能在这里看到他。
公寓楼下的路灯昨晚坏了没来得及修理，此刻一片漆黑，万家灯火里透出色彩不一的光影，映照出靠在车头抽烟的他。
看起来不太好。
曲慕白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似乎很平静，可看他那么颓靡的样子，又做不到视若无睹。
似乎很汹涌，可时隔多日看他站在眼前，她却没了以往的激动雀跃，又或是疼痛窒息。
她咬咬唇，转身想当做没看见一样离开，却听他喊了一声：“慕白。”
曲慕白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转身，没走远。
薛林哲在这里站了很久，地上堆积着无数烟头，他扔下手里还燃着的香烟，用脚尖狠狠碾熄了火苗。
他迈开步子，有些急促的走到她身后，又唤了一声：“慕白。”
曲慕白闭了闭眼，微微捏紧手机，转过身来，仰起头，平静的问：“薛总，有事吗？”
一声“薛总”，夹杂着无限的生疏与讽刺，将他们的距离拉到陌生人的位置。
薛林哲心口一窒，嘴唇动了几下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想看看你。”
曲慕白不想和他针锋相对，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冷漠从骨子里跑出来，让她的声音变得生硬。
“我很好，不用你看。”
薛林哲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却很快被心里的哀愁冲淡，他目光沉痛的看着她：“慕白，何必呢？”
曲慕白没听懂，又听他补充说明：“你不爱他，何必这么作贱自己呢？”
他说的是荣景呈，她听明白了。
曲慕白嘲讽的一笑，唇齿间呢喃着这两个字：“作贱……真是个好词，拜谁所赐呢？”
薛林哲心底涌起一丝自责：“慕白，离开他，离开‘荣霆’，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回到“薛氏”，回到他身边，他能给她想要的，让她锦衣玉食。
曲慕白不知道他突然跑来说这些的原因或者目的是什么，但不可否认，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失望与生气。
她冷眼看着曾经深爱的男人，像面对柳雯雯那样咄咄逼人。
“然后呢？和曲筱瞳一样被你包养吗？”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道：“可惜，我过惯了千金小姐的生活，离婚后变得更贪心，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何乐而不为？”
薛林哲急了，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他的这个问句，不禁让曲慕白想到柳雯雯白天的话，连问问题的语气都这么相似。
果然，物以类聚，他们才应该是一对。
曲慕白冷冷的笑起来。
“我要的，我曾经都拥有过，可是，它被你亲手打碎，再也无法拼接，而你现在想给的，我已经不屑要了。”
薛林哲身子颤了颤。
他从来不知道，语言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几乎令他无法承受。
看他难受，曲慕白又何尝好过，可心痛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不如之前，动辄翻江倒海。
她抿抿唇，神色淡漠。
“今天柳雯雯来找过我，她说你和曲筱瞳纠缠不清，希望我帮忙让你回心转意。”
薛林哲眸中快速掠过一抹戾气，眉梢眼角都是不悦：“她来烦你做什么。”
曲慕白懒得和他解释，却是当了一回好人。
“她跟我说了半天，我没答应帮忙，但现在劝你一句，既然选择了她，那就对生活、对婚姻负点责。”
话落，曲慕白转身就走，背脊笔直，背影决绝。
薛林哲好不容易才等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心下一着急，他大步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慕白，我后悔了，我后悔和你离婚，后悔推开你……”
曲慕白被他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便剧烈挣扎：“薛林哲，你做什么！放开我！”
这样的肢体接触，很容易就让她想起曾经的不快，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围绕着她，让她用尽了力气挣扎。
然而，她挣扎得越厉害，薛林哲抱得越紧，勒得她胳膊疼。
他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诉尽从未在他嘴里有过的愧疚，两条胳膊铁臂一般，将她箍得紧紧的。
曲慕白挣扎不开，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用力合拢牙关。
薛林哲吃痛，下意识松了手，曲慕白抓住机会，脱离他的桎梏，警戒的退离了好几步。
她越来越远，薛林哲顾不得疼痛，着急的开口：“慕白，你听我说……”
“你别过来！”曲慕白大喝，那双素来对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害怕与厌恶。
薛林哲体会到心痛的感觉，他徒劳的伸出手，想重新拥她入怀，却只看到她逃跑似的进了公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