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过后，曲慕白惊奇的发现一件事，荣景呈似乎变得更难以捉摸了。
比如，他时常皱着眉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她问他有没有事，他就痛心疾首的叹气。
再比如，他会突然一把抱过她，揉着她的头发说她又蠢又笨。
每每这种时候，曲慕白就在心底祈祷他赶紧恢复正常，再这样下去，她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他才仿佛突然被解咒一般变成她熟悉的那个荣景呈。
曲慕白暗自松了一口气，工作都显得有精神许多。
“敬老院项目”的事，荣景呈仅仅是让她做了工作汇报，之后便没在她面前提起。
曲慕白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并未过问，听古一鸣说问题不大，她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做自己分内的事。
而这两天的时间里，荣景呈和薛林哲见过一次面，材料问题，他同意重新给“荣霆”提供一批一模一样的。
重新进货需要时间，荣景呈只给了他一周时间，若过了这个期限，价格对折。
薛林哲气得回公司就和曲筱瞳发火，说荣景呈仗势欺人。
曲筱瞳解语花一般，轻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好啦好啦，不气不气，不是本来就有一批材料过两天入库吗，给他们就是了。”
薛林哲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生气，有种被荣景呈算死了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而且，他最初铁了心把这批问题材料给“荣霆”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逼曲慕白就范。
而现在，她连面都没露一下，荣景呈就解决了这件事，薛林哲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越发不平衡。
“筱瞳，你知道曲慕白住哪儿吗？”薛林哲问道，此刻才意识到，离婚这么久，他不知她安身何处。
曲筱瞳心里一突，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摇摇头：“不知道诶，不然我帮你打听一下？正好有个朋友和慕白姐是同事。”
薛林哲眯了眯眼眸：“不用了。”
他自己去查好了。
曲筱瞳心知他放不下曲慕白，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反而疑惑的问：“阿哲，你找慕白姐有事吗？”
薛林哲一顿，有些烦躁：“没有，随便问问。”
哪有正经事，就是突然想起来而已，他知道她和荣景呈去海市出了半个月的差，男女之间，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吧？
薛林哲想着她在荣景呈身下绽放的样子，胸口堵着一口气，发散不开，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曲筱瞳观察着他的神色，聪明的不在这个时候招惹他：“阿哲，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工作了。”
薛林哲摆摆手，自己坐在办公桌后面烦恼。
内线电话没一会儿响了起来，底下人询问他之前吩咐的事是否现在就做，他犹豫了几秒，下达了肯定命令。
＊＊＊
曲慕白的地址不难查，只是，知道“御灵公寓”是荣景呈名下的房产，他对她又多了一分轻视。
从前，她多清高，那么高傲的性子，现在不也沦落到甘愿做别人情妇的地步吗？
薛林哲嘲讽的扯了扯唇角，不知不觉将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此时是晚上八点，他抬头看见公寓没亮灯，想必曲慕白还没回来。
薛林哲从车上下来，靠在车头点了一根烟，猩红的火苗带来尼古丁的味道，他在缭绕的烟雾里半眯着眸子。
这种时候，他才会忍不住想自己这短短的二十几年生命。
自从知道父母因为曲剑波而死，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报仇。
带着目的故意接近曲慕白，让他沉沦在他编造的温柔谎言里，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他以为心如磐石，但凡事都有意外，他终究没做到心如止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
可他知道，这样的沦陷不可取。
一边是能让他忘记仇恨的她，一边是父母的死，他活得无比纠结。
他担心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所以在她全心全意投入、为爱勇敢的时候，他有了曲筱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然后有了柳雯雯。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曲剑波已死，“曲氏”也落在了他手里，也成功远离了让自己心烦意乱的曲慕白。
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快乐。
薛林哲狠狠吸了一口烟，听到引擎声响起，他抬眸看去，荣景呈和曲慕白从车上下来，有说有笑的往公寓里走去。
他们不知在聊什么，曲慕白仰头看着他，小脸上尽是笑意，那嗔怪的眼神，曾经是他的专属。
不知荣景呈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突然回头朝这边看过来，薛林哲下意识藏到了车身后，避开他的目光。
曲慕白那个笑容在他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让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一吸一吐间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这才多久，转眼就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她的爱，也不过如此。
薛林哲似嘲似讽的勾唇，将燃到一半的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几下，将那点火苗全部熄灭。
等他们都走远，看不见了，薛林哲才从车身后出来，抬眸看着公寓的灯光亮起，玻璃窗上倒映着她忙碌的身影，他想，她大概是在给他做饭吧。
他记得，他上次专门为这件事在荣景呈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而现在，现实在他脸上甩了几个大耳光，抽得他晕头转向。
仔细想来，薛林哲已经很久没吃过曲慕白做的饭了。
害怕自己心软，他总是在外面鬼混，让在家做好了饭菜的她等到深夜，那些饭菜，自然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离婚后就更不可能了，他连见她都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明明当初狼狈离开的人是她。
玻璃窗上出现了另一个人影，高大的身躯告诉薛林哲，那是荣景呈。
两道身影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似乎在隔空交谈，片刻，高大的身影走向娇小的身影，缓缓重叠在一起。
薛林哲又摸出一根烟。
是做饭没错了，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薛林哲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他才惊觉自己没吃饭，饥饿感很明显，他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身影离开厨房，想来已经开饭，薛林哲垂眸看着脚下漆黑的地面，烟蒂一个接一个落在地上。
不知站了多久，？他看着卧室的灯光暗下去，公寓重新恢复黑暗，他才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