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曲慕白不知道柳雯雯问这种问题的意义何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成功了，又何必抓着她这个失败者不放。
曲慕白冷眼看着她：“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似乎是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不友善，语气又如此冰冷，柳雯雯愣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恨我，但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我和阿哲……”
“所以我成全你们了，”曲慕白打断她的话，“让你们双宿双栖，你没感别人家的瓜格外甜吗？”
柳雯雯诧异地张着嘴：“慕、慕白，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曲慕白冷笑连连。
“小三带着渣男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该点头哈腰地祝你们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吗？！”
从没见她发过脾气，柳雯雯便以为她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突然被她的犀利堵得哑口无言，柳雯雯也只憋出一句：“我没有耀武扬威。”
她凶悍也好，最好再泼辣一点，让薛林哲看清她的真面目，省得成天脑子不清楚地惦记她。
“是吗？”曲慕白讥诮地看着她。
“那你迫不及待地拦住我的去路，是要恭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莉莎在一旁笑出了声：“你没这么老。”
还以为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没想到发起飙来也够清新脱俗的。
曲慕白“哦”了一声：“也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雯雯目光盈盈，我见犹怜，“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曲慕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薛林哲，视线又落回她脸上。
“那么，你是打算跪下来求我原谅你的背叛吗？”
柳雯雯这次是真吓着了，张着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曲慕白顺利地拉着莉莎离开。
好半晌，柳雯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慕白……她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那些话，每一句都不像是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毕竟她太软弱了。
薛林哲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大概心情不好吧。”
荣景呈生死未卜，她担心，情绪不稳定，而柳雯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就算是心情不好，”柳雯雯愤慨地抱怨，“那也不能这么说话吧，你听她刚才说得多难听。”
薛林哲瞥了她一眼：“你以后见着她，尽量别招惹她。”
“是我招惹她吗？！”柳雯雯瞬间炸开，“你没看到我对她什么样她对我什么样是不是？”
薛林哲拧着眉头不说话。
这种大庭广众吵架的行为，他觉得很掉价，有失身份和教养。
“你是不是心疼她了？”柳雯雯问道，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薛林哲眉宇间的褶皱加深，满脸不耐烦。
“结婚以来总是吵吵吵，我不想和你发疯。”
柳雯雯红着眼：“你是说我无理取闹吗？”
她忍了多少，她做了多少，他都看不见吗？
薛林哲拨开她的手：“我很累。”
柳雯雯转手就重新抓住：“你什么意思？！你厌倦了吗？！你觉得我比不上曲慕白是不是？！”
以前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被甩了十万八千里。
商场里人来人往，周遭有人指指点点，薛林哲耐住性子：“有话回家说。”
“我就要在这里说！”柳雯雯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薛林哲，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婚？”
想，婚礼那天就想反悔。
薛林哲如此想着，却是大步朝着电梯走去：“你自己疯吧，我懒得搭理你！”
说着，一脚踏上扶梯，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加速离开。
柳雯雯伸手想抓住他，却抓了一把空气。
她尖叫一声，唇齿间狠狠地咬着三个字：“曲慕白——”
***
话分两头。
曲慕白和莉莎一下楼，便碰见了霍衍之。
他瞅了一眼曲慕白十分不美丽的脸色：“这怎么一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莉莎抢答：“遇到狗男女了。”
霍衍之一听就明白，但他以为是薛林哲和曲筱瞳。
“糟心的人理会他做什么，走吧。”
曲慕白和莉莎跟着他出了商场。
莉莎没开车，霍衍之先将她送回去，再载着曲慕白回新苑小区。
快到达时，霍衍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发现你挺情绪化的。”
送莉莎的路上，听她说了她的“精彩表现”，他颇为意外。
要是放在平时，出手的应该是看起来比较火爆的莉莎，而不是一直温顺示人的她。
曲慕白靠着车窗，没什么具体的情绪：“一时没忍住。”
回头想想，的确是冲动了。
但是，柳雯雯仿佛便秘一样的表情，还是给了她一点心理安慰。
“就该这样，别总让人以为你好欺负。”霍衍之助长她的气焰。
曲慕白转头看他一眼，又转回了窗外。
“一直浑身是刺，自己累，别人也累。”
比如荣景呈，要不是她不肯低头，非要和他对着干，她也不会在他出事了一周后才得知。
霍衍之抿了抿唇：“一点刺都没有，怎么保护自己？”
“也对。”曲慕白想想就笑了，笑得有些迷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所有出现的问题，她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那些不该承担的罪责全都归到自己身上。
很多时候压得喘不过气，她也一声不吭。
是已经被生活磨掉了棱角吗？还是本来就是这副自甘堕落的样子？
以前的她，总是神采飞扬，有着一往无前的冲劲与勇敢，现在却不太能找到痕迹。
爸爸曾说：“不要趴着活，即便路途艰险，也要有一颗不服输的心，要肆意，要随心。”
曲慕白苦笑一声，都找不到了。
“到了。”
霍衍之的声音及时打断她的思绪。
“谢谢。”曲慕白回神，下意识出口。
霍衍之轻叹一口气，不再和她缠客不客气的问题。
懒得登记，霍衍之没开车进小区，下了车和她一起往里走。
曲慕白回头看着他：“霍少，送到这里就好了。”
霍衍之锁上车子：“不差这一步两步的。”
曲慕白拗不过他，只得往前走。
她一直低着头，到了单元楼楼下才抬了一下头。
这一下，她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