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桂花树已经长到了二楼的窗口,而徐幻之已经懒得去计算自己来到这里的年头了。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坐在天井里的茶桌上泡茶。
经年累月,喝一念花开,喝一念花落。
那天泡的还是那壶茶,突然他的左手一抖,开水差点浇在了他的右手上。
或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徐幻之无数次这样想,却又无数次选择了留下来。
留下来,便遇到了她。
他没有想遇到她,相遇对他从来不是一件好事,他便急急地逃开了。
他不想知道她是谁,他只希望她过得好,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幸福快乐地度过余生。
他的想念从来没有中断过。
一想,便是一天。
一想,便是一年。
一想,便是百年。
像一只蚕,每想一次,便吐一口丝,如果想念可以用长度来计算,他早已把自己缠成一个厚厚的茧。
蚕可以破茧而出,他却像是作茧自缚,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去。
漫长的日子需要打发,徐幻之没有别的嗜好,除了喝茶,便是泡在书画间写字。一天天,一年年,一笔,一划,费掉的纸墨不知多少。
他的字从来不曾公开示人,否则,便会成了抢手的买卖。
写字的时候心无旁骛,但徐幻之的耳朵就是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由远而近,由大而小。
一声一声,高跟鞋底“笃笃笃”地敲在了他心口,一阵钝钝的疼。
抬起头。
一眼便是章筱雨灿烂的笑脸。
“是你呀……你的腿好点了吗?”
她似乎有些诧异在此再次见到徐幻之,笑问道。
好了吗?
早好了,受过的伤,几个时辰便能复原如初。
他痛恨自己的伤能好得如此之快,希望能像普通人一样,能住进医院,打针,吃药,能感受疼痛的减弱和消除。
便是这样,也成了一种奢望。
却不能与人说。
愣了神,怔怔地望着她,手中的笔蘸满墨,一滴一滴地滴到纸上,浑然不觉。
“筱雨?”
杨一凡人随声到,他脚穿一双软底的运动鞋,走路无声无息地,到了跟前站住,二人才察觉。
徐幻之自章筱雨身上收回视线。
手中的笔一掷,便在宣纸上洇出一幅狰狞的水墨图。
章筱雨却是一脸的惊奇:
“一凡,你怎么来了?”
杨一凡为难地,看向章筱雨的眼神却有满满的柔情:
“我是来办案的……要不,筱雨,你先回去?”
章筱雨爽快地点头。
转而又看向徐幻之:
“啊,好……那我改天再来拜访你。
其实她是满心的欢喜,她再次看到了他,知道了他的所在。
那天夜里的遇见便是实实在在的,不再是她以为的一个梦。
一转身,长发飞扬,衣袂飘飘,高跟鞋的声音逐步远去。
杨一凡的视线一时半会儿收不回。
听得徐幻之冷声一哼,顿时惊觉过来。
杨一凡递上警官证。
徐幻之一眼不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徐先生,我是刑警大队杨一凡……请问,这两个人您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