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深受伤的半个月里,一直在出租屋里休养,对外界的信息完全处于闭塞状态,殊不知,在这短短半个月里,林家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
一股抵制‘林系医院’的风潮从网络席卷到现实,众多市民举着抗议的牌子日夜颠倒的站在林家医院前抗议。
现实民众的过激抵制行为加上网络媒体煽风点火式的压迫,作为林氏掌家人的林明儒终于是支撑不住,在最近一次的澄清发布会上,被人击中头部,重伤昏迷了过去。
林言深在深夜接到程渊的电话后,直奔仁森。
此刻这样的深夜里,竟然还有大批人群拥堵在医院门口,让他深深皱起了眉。
医院清冷的走廊里,程渊边走边跟他述说着原由。
十天前,院里接收了一位患有脑部良性肿瘤的患者,本是一个风险极低的手术,但谁料手术途中出现意外,导致患者陷入病危,几度差点都救不回来。
患者家属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便开始在医院里讨要说法。
本只是众多医疗纠纷里很普通的一件,可却被一家叫风行的媒体大肆报道,引导着舆论风向让林家饱受谴责和批评。
一开始林家都以为只是小打小闹阵罢了,便没当回事。
可那家网络媒体不仅影响力极大,还像是跟林家有仇似的,紧抓着林家的事情不肯放手,从这起医疗纠纷开始将林家的事情挖了个遍,甚至开始质疑林氏医院行医资质的问题。
‘林系医院行医资质并未正规的’新闻爆出后,但凡是曾有家属在林家医院就诊而未能得到良好结果的民众,不论媒体报道的真实性,纷纷集结起来要让林氏讨要说法。
现在无论网络上还是现实中,都是充斥着对林家的谩骂与污蔑。
“你今天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林言深听完后,眼中蕴着怒气问向程渊。
“我以为事情会很快过去,没想到……”程渊也是懊悔不已,要是今天白天时告诉林言深,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我爸怎么样了?”
“做了手术,但情况不太乐观。”
林言深眉目深敛,阔步上前推开了父亲所在的病房。
房内,宋时和林言夕正守在床边,默默垂泪。
见到进来的是林言深,林言夕第一时间扑到了哥哥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从小娇养出来的小女孩,哪里见过这样的局面,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现在看到哥哥回来,仿佛终于有了依靠,情绪也就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林言深心疼的搂着她,安抚了一阵。
只是他刚松开妹妹,脸上就迎来了狠狠的一耳光。
宋时冷着一张脸,愤恨的瞪着他,“你不是都不肯要这个家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林言深微微侧着脸,沉默片刻后,才又看向自她,“妈,不管您怎么想,我始终都是您的儿子,爸出事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宋时轻哼一声,撇过脸不去看他,冷冷道,“我和你爸都说过,只要你跟外面的女人断了,乖乖和温蔓结婚,你就还是我林家的儿子,否则我和你爸,你都没那个资格管!”
林言深脸色一沉,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宋时,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妈妈还是要胁迫他做抉择。
“妈,我是成年人了,不是任你摆布的孩子,所以你也不想要来控制我任何选择,更不要用爸的性命来胁迫我!”
林言深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出。
“好好好,那你就为了外面的女人,逼死我们吧!”
宋时愤怒的的吼叫声从病房里传出。
林言深大步走在走廊里,程渊紧紧跟了过去,紧张的说道,“哥,你不要冲动啊,现在真的需要你!”
林言深脚步顿了顿,等着他追上来才叹息道,“放心,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医院里处理好这一切的。”
程渊吁了口气,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林言深终归是林家的儿子,肯定不会那么绝情的扔下自己的家人不管的。
林言深一路上到医院大楼的顶楼,倚在栏杆边,吹着晚风,眉眼凝着深深的忧虑。
“哥,别想小姨说的那些话了,她也是太着急了,才会那样对你。”程渊叹口气,劝了句。
林言深凝视着前方夜色,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原来是那样一个不讲理的人。”
至少他人生的前二十九年,宋时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温柔优雅的妈妈,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歇斯底里的想要控制着他。
程渊忽的笑了下,带着深深的无奈。
林言深不解的看向他。
程渊长叹一声,望着前方,缓缓说道,“小时候我不听话,我妈就老是吼我骂我,有一次我就哭着问她,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小姨对表哥一样,那么的温柔和蔼呢?”
“我妈就冷笑啊,说我要是像你一样,她也能像仙女那样温柔,然后她还说,小姨的性格其实是最强势的,难容别人的忤逆,只不过你从小到大实在过于懂事优秀,都不需要她过多的教导和指正,所以没机会领略到罢了。”
“那时候我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林言深沉默了,眉也皱的更深了。
“哥,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稳住局面吧。”程渊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林言深俯视着高楼下的人群,眼底波澜迭起。
片刻后,他扶着栏杆的手蓦地攥紧,脸色阴郁一片:
“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的!”
……
林言深自那晚离家后的一个星期里,叶蓁只跟他通过一次电话。
电话里林言深的声音很疲倦,嘱咐着她等待自己几天,等事情料理清楚后,就会回来。
她开始在新闻里陆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林家的近况,只能怀着担忧的心不安的等待着。
刚开始习惯两个人生活的她又变回了一个人,偶尔难免觉得孤单,但在林言深主动联系她之前,她绝对不敢去打扰。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成为林言深的负担。
周三下班后,她走在回出租屋的必经小巷里。
夜色下的小巷极其安静,她一步一步走着,身后忽的也响起了脚步声。
她低下头,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涌了出来,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竟也跟着加快了。
她停下,胆怯的微侧过脸,眼角余光瞄到身后跟着一个健硕的身影,正朝着她趔趄着走来。
叶蓁狠狠一抖,开始小跑着往前奔去。
身后的人影也跟着跑了起来。
叶蓁吓得几乎要尖叫起来了,不要命似往前冲,还好巷子不长,到底后就是出租屋,她抖着手开门,一头栽了进去。
刚把门关严实,她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门,心跳快得简直像要蹦出来一样。
只是她刚缓解好紧张的情绪,身后的门突然被就人敲响了。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更贴切点。
外面的人狠狠擂着门,一下一下,带着迫切和凶狠,吓得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她惊恐的问着。
“开……嗝……开门啊……”
陌生的男人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醉意。
叶蓁吓得双手紧紧顶着门,但对方那一下一下的有力撞击,震得整个门框都在抖动,不禁让她怀疑,不过多会,这门就要被外面的人砸开了。
她焦灼了一会,壮起胆子趴到门缝边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只是瞳孔刚对上去,就看到了一只充满浑浊的眼珠,她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
外面的那个人竟也在窥探着里面!
叶蓁彻底吓懵了,哭着从包里翻出手机,不顾一切的给林言深拨去了电话。
那边接通的倒是很快,她哽咽着开口,“言深,你在哪里,你快过来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了片刻后,才有人说话,“言深在睡觉,有事吗?”
女人的声音?
叶蓁怔了下,脑中有了片刻的空白,抑制住哭腔说道,“你、你是哪位?”
对方仿佛有些为难,迟疑了十几秒后才回答,“我是温蔓。”
温蔓,温蔓,温蔓!
叶蓁在脑中搜索了一会后,才想起正是林言深订过婚的那位女孩的名字,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感从心底生出,她艰难的深呼吸一口后,果断挂了电话。
外面的撞门声依然在继续着,叶蓁却觉得浑身冰凉的再无法去做任何动作了。
只能无助的抱着自己靠在门边,这一刻的她突然有点儿绝望,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救得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