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雨后,空气里带着清新的冷冽,蓝天白云下,陶陶湾这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庄,格外的清幽干净。
叶蓁就是在这个时候悠悠醒来的。
候在床边的男人眉眼极其好看,她因为畏光的眼睛微微眯着,沙哑着声音好奇的问,“你是谁?”
“林言深。”
男人回答她,就连声音都好听的过分。
“哦。”她应了一声,觉得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全身都很无力,很疲倦,她忍不住又想闭上眼睛,但忽地,她猛地睁开,又问道,“那我是谁?”
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名字也很陌生,陌生到都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
林言深怔了怔,看着床上女人苍白的脸,那张他偶尔会梦起的脸,出了神。
太像了,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像的人。
良久后,他回答,“你叫叶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叶蓁。”
至此,醒来后的叶蓁才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她好像是生了一场很重的病,昏睡了许久,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边的所有一切都会让她觉得茫然无措,那种要命的孤独感时时刻刻充斥在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让她敏感脆弱的总是想哭。
晚上她觉得很害怕,林言深就候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无声的为她驱赶着孤独。
叶蓁侧躺在床上,眼睛湿润的看着林言深,轻声说着,“我好怕。”
“怕什么?”林言深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记不起了,心里空空的,很孤单。”她莫名其妙的就流着眼泪了。
“别怕了,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林言深握着她细软的手,温柔的不像话。
“嗯。”
叶蓁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挂着眼泪。
梦里她觉得自己像只风筝,风往哪里吹她就往哪里飘,无所依靠的漂泊着,手心里传递来的暖意就像是牵着她的那根线,稳稳地抓着她,给足了她安全感。
后来的一个月里,叶蓁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现在她待的这个村子叫陶陶湾,村子里三分二的人都姓陶,而她是一年前被林言深带着来这里的。
比如林言深,据说是大城市来陶陶湾做义医的,每天都要在山下义诊室坐诊。
叶蓁不认识村子里的村民,也没有什么消遣,就每天坐在村子后山的小坡上,等着林言深回来。
有时候她实在无聊,会拉扯几根狗尾巴草编草环,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编起这些东西来却得心应手。
“看,我给你编的桂冠,好看吗?”
见到林言深回来,她一跃蹦起,眼睛里都是光亮。
“好看。”林言深淡淡笑着回答。
“我给你戴上。”她笑嘻嘻的绕到林言深背后,踮起脚尖把花环戴到了男人头上。
随后自然的去牵他的手,跟他十指交握。
林言深本想抽出,但看到她那张脸,笑靥如花的脸,竟然微微用力,反握住了她的手。
“我饿了,回去吃饭吧。”
叶蓁摇着他的手,笑的坦然纯真。
晚上,叶蓁侧躺在床上,看着如同往常一般拉着她手安抚着她入睡的林言深,轻轻说着,“我觉得我不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林言深循着她的话问。
“因为我的心现在不是空的了,里面装着你,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有想念的人的感觉真好。”
她说的直白而纯真。
林言深看着她的脸,沉默了。
再过了段时间,叶蓁终于在这小小的村落里交到了一个朋友,她和林言深暂时寄住的陶奶奶家的孙女,叫陶子,十八岁。
是在这个稍显落后破败的村庄里还能长得水灵白皙的标志姑娘,特别活泼,叶蓁跟她热络了起来后,人都变得开朗了。
陶子家后山里有很多不知名的花草,有的气味特别好闻,叶蓁就跟陶子采摘了一些回去,捣鼓了半天,她就调制成了好几种不同香气的香包。
“哇,蓁蓁姐,你好厉害哦。”扎着长辫子的陶子敬佩的朝她说道。
“呃,我随便弄得,这些东西一到我手上我就会了,好神奇哦。”叶蓁看着手里的香包,眼睛里依旧是茫然。
“你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吗?”陶子好奇的问。
叶蓁点点头。
“哦,那你也别气馁,总会想起来的。”陶子看着她的脸,继续羡慕的说道,“不过我觉得蓁蓁姐你一定跟林哥哥一样是从大城市来的,因为你好漂亮呀,皮肤也好白,气质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
“啊?是吗?”
“嗯嗯嗯,一定是的!”
江渺点点头,小心的收起那几个香包。
晚饭后,她拿出来递给林言深,“这个是我跟陶子做的香包,你要不要?”
林言深接过用碎布条子简陋缝制的布包,放在鼻尖下亲嗅了下,瞬间呆住。
那个香气,实在是太让他熟悉了。
江渺……身上总是有着那样淡淡的香气,就跟现在手里的香包一模一样,他不由得再次看向面前的女孩,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们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喜欢吗?”叶蓁见他直直盯着自己,脸微微发烫,轻声问道。
“喜欢,特别喜欢。”林言深目光移开,回答她。
叶蓁唇角弯了弯,又小声说着,“那就好。”
第二天,她就拉着陶子一起上山,既然林言深喜欢她做的香包,她就多做几个,听说山上的花更多更香,她就跟陶子欢欢乐乐的上了山。
可能是她运动太少,山路又颠簸陡峭,在山腰上她扭了脚,红肿的连鞋都穿不下了,更别提走下山了。
陶子只好让她在山腰上等着,自己回去找人把她带下山。
陶子离开半个小时后,山里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最后哗啦一片,叶蓁崴着脚躲在一个小山洞里,眼见天越来越黑,害怕的抱着自己呜呜哭了起来。
“叶蓁,叶蓁。”
雨声里有人叫唤着她的名字,叶蓁立即站起身,就见林言深浑身湿透了的站在她眼前。
她冲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抽泣,“我好怕。”
林言深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背,轻声说着,“别怕,我在呢。”
林言深在山洞里找了些干柴生好火后,叶蓁的情绪才稳定了些。
“现在雨太大了,天也黑,等明早雨停了我们再下山。”
叶蓁歪头靠在林言深肩膀上,闭着眼睛,困倦的‘嗯’了一声。
即便是那种情况下,她依旧睡得很安稳,因为那里有她唯一的依靠。
第二天雨停下后,林言深就背着崴了脚的他,一步一步的下山。
叶蓁趴在他肩膀上,仰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天空,身子随着林言深的步伐一上一下的晃动。
她忽然低下头,喊道,“林言深。”
“嗯。”
“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问着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林言深却反问了一句。
叶蓁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说道,“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林言深又沉默了。
陶陶湾很落后,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每次村民都会派几个人,帮着大家跋山涉水的去几十里外的城镇里买东西,这次林言深因为有需要的购买的药材,就跟着村里的代表一起去了市集。
去了整整两天。
叶蓁在村口等到林言深的时候,开心的飞奔过去,林言深双手一伸就将人楼了个满怀,那一刻,他心里莫名的产生了悸动。
“我好想你。”
叶蓁窝在他怀里,说道。
林言深凝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表达的总是那么直白,都让他分不清,她是单纯的想念还是更深次的意思。
“我给你带了这个。”
林言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串糖葫芦。
“我又不是小朋友。”叶蓁嗤笑着,但还是拿着糖葫芦,跟陶子分享着吃完了。
“真好吃,下次你再去集市也带我好么?我想出去看看。”
“你想……离开这里吗?”林言深迟疑了下,问道。
“嗯,总觉得这里不属于我。”叶蓁点点头。
林言深却突然觉得烦躁,心里莫名的出现一个声音:
可是我觉得,要是离开这里,你就不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