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电梯铃格外的悠长,一直延绵在江渺脑中。
“叮——叮——叮——”
而且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强烈的声波再一次袭击过来时,她整个人狠狠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
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醒了,她醒了。”
有一个欣喜的女声叫了起来。
江渺脑子一片空白,疼痛从四肢传递上来,才渐渐让她有了点意识。
涣散的瞳孔聚焦后,穆泽的脸显现在眼前,一夕之间,他好像变得沧桑了许多,下巴上起了些胡渣,成熟的男人气息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了。
“阿泽,阿泽……”
她轻唤了两句,眼眶发酸,看到这个男人,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我在。”
穆泽紧紧握住她的手,江渺觉得他的手冷的像一块寒冰。
他的眼神晃动,不像以往总是表现的那么从容镇定,江渺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伸手抚着他的脸,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我来的太晚了。”
穆泽的声音有些哑,神情里说不尽的歉疚。
“是来得晚了点。”江渺淡淡笑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俏皮的神情,“不过还好,只是伤了手脚,要是拿刀子划在脸上,毁了我这张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那我得哭死。”
为了缓解着穆泽的情绪,她岔开话题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不丑,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男人盯着她,声音轻的怕吓到她似的温柔。
“那就好。”听到他的回答,江渺弯眼笑的极开心,又跟他说,“我渴了。”
“我去给你倒热水。”
穆泽立即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他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没事吧?”
“没事。”
穆泽淡淡应了一声,出了房门。
立在一旁的护士小姐踌躇了下,对江渺说道,“你还是劝劝他吧,昨晚他送你来时,像是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我们让他去换身衣服他怎么都不肯,硬是要死守在你床边熬了一夜,天气这么凉,再这么拖下去也得病倒了。”
江渺恍然,难怪刚才穆泽的手那么冰冷。
她沉默着等穆泽回来,喝了几口热水后,有些娇气的对着穆泽说,“我还是有些困,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穆泽眸光微闪,沉声道,“好,我去换身衣服就过来陪你。”
“嗯嗯。”江渺点点头,催促着,“那你快去,顺便带点吃的过来,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好。”
穆泽俯身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出了门。
在等待穆泽回来的空档,陆桑桑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医院。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陆桑桑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病床上喘气均匀的江渺说道。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江渺没好气的瞪她。
陆桑桑嘻笑一声,坐在床边,盯着她绑着绷带的四肢,说道,“想上厕所就说,我背你去卫生间脱裤子。”
“我都这样了你还嘴贫,滚蛋!”江渺笑骂了一句,睨着眼睛问,“怎么来的这样快?”
现在也才早上六点,陆桑桑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她受伤并且住到这家医院的事的。
“外头都闹翻了,穆家一下子死了两个,我那群同事凌晨四点就被主编叫起来写新闻了。”陆桑桑表情正经起来,凝重的说道,“许染也被抓进去了。”
“死了两个?”江渺心一跳,又想起穆淑没了,心伤了些会,才问,“除了穆淑,穆家还有谁没了?”
“穆家二房的太太,夏棠啊,听说……”陆桑桑顿了下,声音刻意的放低,“是穆泽丢把人下去的。”
“什么?”
江渺声音拔高,不敢置信的问。
“我也是听说,现在外面闹得挺大的,渺渺,你昨晚有看到什么吗?”陆桑桑追问她。
江渺摇摇头,内心还震惊于陆桑桑话里。
其实她信,穆泽确实是能做得出那样事情的人。
表面冷静克制的男人,疯狂起来,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你别担心,好在许市长的夫人当时也在场,给穆泽做了证,说夏棠是自己掉下去的,警方就没说什么了,只是外头那群嫌事不够大的胡乱造谣来着。”
陆桑桑见她脸色有变,怕她是担心穆泽,又补充着说道。
“许市长的太太 ?”
江渺一脸茫然,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昏迷前抱着她的女人,那个努力保护着她的女人,莫非就是许太太?可她怎么去了那座塔上?
“囡囡!”
她怔愣间,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站在前面一点的,正是她刚刚提到的,许太太——聂双双。
聂双双身体一向虚弱,淋了那么一场雨后就昏迷了,刚刚醒过来,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就不管不顾的跑来找江渺了。
而她身边,则是举着输液瓶的许海明。
聂双双跑过去,一把抓起江渺手,眼睛里都是泪水。
转头跟许海明激动的说道,“真的是咱们的女儿,你看看,她都长这么大长大了。”
江渺和陆桑桑都是一脸懵。
江渺使不出力气,只能仍由着聂双双拉着自己的手,动容说道,“许太太,谢谢您救了我。”
虽说当时她不清醒,但聂双双那般努力的保护,她还是有印象的。
“许太太?”聂双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个称呼太生疏了。
“您怎么了?”江渺有些慌。
“囡囡,是我啊,我是妈妈,你不记得了吗?”聂双双紧紧拉着她的说,哭得很伤心。
小时候那么小一团,喜欢赖在她怀抱的孩子,现在跟她这样陌生,心里实在难受的很。
“许太太,您到底在说什么?”
江渺皱皱眉,不明白聂双双的意思。
“别吓着孩子了。”
许海明上前,拍了拍情绪激动的聂双双,目光落在江渺脸上,叹了口气。
聂双双现在哪里听得进去那些话,只是激动的跟江渺哭诉,“你就是我女儿,渺渺,你就是我女儿你知道吗?”
江渺一惊,随即摇头,坚定的说,“不可能!”
聂双双这话冲击力太大了,她怎样都无法相信。
“是真的,鉴定中心亲口对我说的,你就是我女儿没有错!”
聂双双急了,恨不得江渺能立即叫她一声妈妈,好宽慰她多年来的思女之情。
“您别在这里胡说了!”
江渺有些不耐烦起来,冲她凶了一句。
陆桑桑见好脾气的江渺也要发飙的,及时上去劝阻,对着聂双双说道,“许太太,渺渺刚醒,情绪和身体都没恢复,等晚点,你们再好好谈谈吧。”
“可……”
“那好吧,等孩子休息好了,咱们再来。”
许海明拦住聂双双,沉声道。
他扶着哭得虚弱的太太,回头深深看了眼病床的江渺,满脸的愧疚和凝重。
鉴定报告书他看过了,也反复确认过了,江渺确实是他的女儿,想到昨晚那般凶险的环境,内心懊悔,早知道当初听聂双双的话多好,孩子也不会遭遇那样大的危险了。
许氏夫妇走后,陆桑桑叹气问,“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江渺皱眉,不晓得为什么,一听到聂双双说她是许家的女儿,内心就会涌起一股怒火来。
大约是想起了那年被丢弃的事情吧,她什么都忘记了,唯有被扔掉那天记得很清楚。
那段回忆她是带着怨气的。
任谁现在跟她说是她的亲生父母,她都不会去认,既然当初选择把她丢了,就该断了这份跟她的子女情分,互不干扰的才好。
况且,她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许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