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莲房先行回去了,荀长颢带着荀韫玉在附近的花丛玩耍,许久不见爹爹的韫玉难得心里欢喜,如同花丛中的蜜蜂蝴蝶愉快飞舞。
“韫玉慢点跑。”
荀韫玉跑回荀长颢膝前,纯粹的眼瞳如明镜一般清澈通透,荀长颢绝对不相信,律令非摔下凤蝶台会跟一个四肢尚未发达的五岁小儿有关。
“韫玉过来,爹爹问你,还记得你若菲二娘吗?”荀长颢慈父笑容十分温柔。
荀韫玉点头回应。
“那天你去过凤蝶台吗?就是爹爹带你祭拜娘亲的地方。”荀长颢继续发问。
荀韫玉再次点点头。
荀长颢的心却有一丝动摇,荀韫玉不会对他撒谎,他接着问下去:“你那日可见到二娘了?”
“看到,二娘,掉下去,流血,痛。”荀韫玉一字一顿地描述。
“是你推了二娘下去吗?”荀长颢揪着一颗心。
荀韫玉的眼睛澄澈透明,摇头否认。
荀长颢即刻将韫玉拥入怀里,深沉道歉:“爹爹傻了,怎么会怀疑你,你可是最乖的孩子。”
祠堂内,荀怀珠心如火山,泪如雨下,甚至气急败坏对董湘兰恶语相加。
“你不就是个奴婢,还轮不到你管我!”
董湘兰无能为力,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回到荀长颢身旁。
“妾身无用,劝不了怀珠。”
“那就让她先跪着吧,我还要回刑部,再入宫一趟,今日回来会迟些,怀珠她若是自己累了起来便好,若不然,你关照一下。”
“是。”
荀韫玉依依不舍父亲,董湘兰目送荀长颢走远,回顾祠堂的眼神都变得微妙。
回到凌霄苑的律令非心里莫名窝火,她只不过是玩了一次移花接木,怎么就成了父女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
“不可理喻,大的小的都一样。”
律令非跟红豆埋怨起此事,她不知到原来的杜若菲可曾狠待过荀怀珠令她对继母心生怨恨。
可从红豆的话里,律令非听出杜若菲着实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也决心与继子女和睦相处,但自嫁入荀府的第一天起,荀怀珠就完全没把这位二娘放在眼里。
律令非陷入沉思,她如何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顾这府上任何人任何事,让荀长颢一纸休书放她自由?可这终究是别人的身体,万一某天大梦初醒,杜若菲成了一个被休妻的女子,岂不是被自己害了。
律令非进退两难。
寂静的祠堂,荀怀珠跪到气消,才自己站了起来,只是没有马上离开,不能让荀长颢以为自己屈服于他。
一个身影眼疾手快地从供奉台拿走了一颗果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副纨绔相。
荀怀珠腿麻了还没坐下,不由得横生了一双白眼。
“供给祖宗的东西你都敢吃!”
“怕什么,我荀少康也是荀家子孙,老祖宗难道会因为一个果子报复自己的子孙?”荀少康狂妄之至。
“你怎么会来,来看我笑话吗?”
“我听我娘说你被二叔教训了,饭都不吃了,特来安慰安慰我的好妹妹。”
“我才不会信你这张嘴。”荀怀珠不屑。
“你信不信无所谓,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罚,二叔为什么知道你做的好事。”荀少康翘起二郎腿,自以为洞察一切,“我看到新二婶在厨房外偷偷摸摸地观察你的举动,一定是她跟二叔打报告,说你欺负她了。二叔也是男人,二婶又那么年轻漂亮,她随便使点手腕不就让二叔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了,教训一下女儿怎么了,这就是继母!”
荀少康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万分保证确有其事一般,荀怀珠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在眼里死灰复燃。
“我可跟你说,一定要抗争到底,否则等二叔的心全被她勾走了,你这亲生女儿就没有地位了。听我的,必须让二叔知道你的决心,咱绝食,一粒米都不吃。”荀少康说罢咬了一口果子?
荀少康成功搅了一趟混水,也就打算自己玩去了,却在祠堂外遇见了楚湫霖。
“奶奶。”荀少康上前一唤。
“少康啊,你去看过怀珠了,她还没起来吗?她有跟你说是什么事被你二叔罚了吗?”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二婶。”荀少康话说一半,“奶奶我不跟你说了,我跟朋友约好了去玩。”
楚湫霖告别孙子就变了脸色,心想这杜若菲到底又使了什么幺蛾子。
荀怀珠听到脚步声,赶紧从椅子上跪在地上,本以为是她爹终于还知道心疼自己这个女儿,可来者是听说此事的奶奶。
被荀少康一番怂恿的荀怀珠心里更加强硬,绝不认输。
“奶奶!”荀怀珠委屈得哭了出来,“怎么了怀珠,怎么奶奶一来还哭了呢,快起来,有什么委屈都跟奶奶说。”
“奶奶我错了,我不该在那个女人饭菜里放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拍爹被他抢走,把娘亲忘记也不再疼我和弟弟了……”荀怀珠的认错攻势强劲起头,“可是那个女人背后跟爹告状,爹让我跪在祠堂,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起来,还不许吃饭,我的膝盖好疼啊奶奶!”
“岂有此理!”
从祠堂愤怒离开,楚湫霖一刻不停地去到凌霄苑找律令非兴师问罪。
“怀珠还只是个孩子,你身为二娘,岂能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她做那些事只是恶作剧,又不真是要害你。你害怕承担恶毒继母的罪名,是不是就背地里跟长颢吹耳旁风了,让他帮你教训怀珠出气!”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确实让侯爷知道了他的女儿在我饭菜里放盐一事,可我没有让他怎么惩罚她。我一开始的确生气,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凭什么单方面讨厌我就往我饭菜里做手脚,但是后来我也想过,我可以原谅她是一个孩子,可是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如今往我饭菜里放的是盐,难保有一日她会下毒也说不定,假如真有那天,也可以因为她是个孩子而毫无责任吗?”
“好啊,好啊,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他的女儿,你从一开始就没当长颢的孩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难怪怀珠讨厌你,捉弄你,一切都是你的不是!”楚湫霖是真的动怒,从柜上一把抄起家法藤鞭就朝律令非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