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晓慌慌张张回到房间，手忙脚乱地一阵摸索，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最后拿起扣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就给杨瑞拨了个视频过去。
“杨瑞，我好像暴露了，查哲岐肯定怀疑我了！”
杨瑞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实际上心底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儿开心。
他就知道，就凭言晓那点水平，早晚要暴露。
言晓碎碎念地说着她肠子都要悔青了，她是脑子进水了才来接近查哲岐，结果还遇到了莫丽。莫丽就莫丽吧，她居然还没忍住，居然想为查哲岐出头？！这啥也没干成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想撤了，现在就撤！
幸好杨瑞是相当了解言晓的，就算言晓东一句、西一句的，他也迅速拎出了重点。
杨瑞略微一思考，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糟：“暴露了？凭这些信息，顶多只会暴露你们曾经是同学而已吧？”
“是吗。”言晓脑子卡住了，得好好理一下思绪。
“只要去跟他说，你当时就察觉了他和莫丽交往的事。很容易糊过去的。”杨瑞觉得这局面挺好解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瞒不住的，他一定猜得出来。”
查哲岐和莫丽是跨年纪的恋爱。
莫丽比查哲岐高一级，查哲岐高一的时候，莫丽是高二，他们缘起于公共实验室。莫丽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写的谱子被后来上课的查哲岐看见了，随意给她改了两下。之后莫丽发现了，便继续在桌上留言，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两个人跨着年级，查哲岐又不是喜欢张扬的人，所以他和莫丽交往的事，只有为了接近查哲岐特地选了查哲岐旁边实验桌的言晓知道。
查哲岐从来没有注意过，他在桌上奋笔疾书的样子，全部都被言晓看在眼中。
等到高二下班学期，莫丽作为高三准毕业生参加选秀离开校园的时候，查哲岐很怀念当时他们在课桌上的对话，依旧在课桌上写上一些东西。通常，那是新歌的歌词。
言晓每次公共课都会最后一个离开，检查每一张桌子，试图找到查哲岐的笔迹。终于她发现了查哲岐留下的句子，写下了她的回应。那张公共实验室的课桌，成为了他们对话的BBS。而每周的实验课，都是言晓最期待的课程。
不同的是，查哲岐和莫丽通过课桌上的对话开始交往，而查哲岐始终没有提出见言晓一面。
毕竟，查哲岐在桌上写下的歌词是对莫丽的思念。而言晓留下的回复，是对暗恋对象的想念。在查哲岐的印象里，给他回复的这个人同他一样有喜欢的人，且一往情深。
最后的最后，直到查哲岐在言晓的鼓舞之下，也参加了选秀，言晓才给自己一个了结，在那张课桌上写下最后一条回复：查哲岐，我喜欢你。
言晓以为查哲岐不会再回学校，也不会看见这句告白。
但没想到，他居然看到了，且写下了回复：谢谢你。
言晓当时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署名查哲岐！本来他们素未谋面，写下的这些话不过是漂流瓶一般的交流，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她居然在最后的最后，暴露了自己一直都知道，对方是查哲岐；也一直都知道，查哲岐和莫丽交往的事；更加暴露了，课桌上的对话根本不是什么偶然，都是言晓刻意促成的小心机。
当这份小心机、这份真心一下子曝光，言晓感觉到的，是心痛和羞耻。
这份心痛和羞耻让言晓当机立断地决定，再也不要抱有任何希望。
只是，喜欢的这份心，却不是决定所能更改。
言晓喜欢了查哲岐十二年，这个时间太久，久到让所有的期望都被埋葬，只剩下墓碑供人祭奠。但倘若墓碑被打碎，放出被埋葬的期待，这份期待只会更加汹涌。可谁又有义务去回应这份期待呢？
查哲岐恐怕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坟墓，他只是不经意路过、不经意牵动，又怎么会给出回应。
言晓不想让期待汹涌，更不想让汹涌的期待得到冰凉的回复。
谢谢你什么的，一次就已经足够。
言晓怎么都不愿意让查哲岐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只敢在桌子上表白的人。
“那莫丽呢？查哲岐继续和莫丽上节目也没有关系吗？”
一说到莫丽，言晓本来退却的心又犹豫了。
那天录节目，莫丽没有表现出与查哲岐有私交，但有心人如言晓却注意到，莫丽在没有镜头扫过的时候，一直是在看查哲岐。莫丽爽快地让出主唱的位置，也不是想要制造节目效果提升话题讨论度，她就是知道查哲岐心结所在，刻意示弱罢了。还有一些微妙的互动，放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的眼里，就是普通的接触交流，但是，言晓却可以看出来，是莫丽在向查哲岐示好。
“她当年那样无耻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又想回头，就算查哲岐答应我也不答应！”越想越生气的言晓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宣言。
“你不答应什么？”
言晓正义愤填膺，冷不丁后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平板给扔了。
查哲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门没锁。”查哲岐伸手，把言晓落在他房间的手机放在了言晓的平板上，正好遮住了平板上杨瑞的脸。
“你家沐沐？”查哲岐的目光落在平板上，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冷气。“在你心里，我是傻瓜吗？”
言晓刚要解释，查哲岐却已经转身回房去了，还顺便带上了言晓的房门。
房间门锁合上的声音很大，正好堵住了想要言晓想要追上去的脚步。
查哲岐生气了。
言晓知道。可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查哲岐一直都很聪明，成绩优异，当年转向艺考也是让老师们跌破眼镜的选择。只要查哲岐还记得当年课桌上的对话，一定不难猜出，言晓就是当年那个默默喜欢他的人。
查哲岐会觉得困扰吧。
一个被拒绝过的人，时隔多年还恬不知耻地凑到他跟前儿来。甚至当年的事也是，什么“分享恋爱感想”根本就是言晓接近他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