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砭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人迹罕至的乱坟岗更显凄廖可怖。
“嘭——!”沉闷的响声,在静谧荒凉的夜里响起,显得尤为突兀,也尤为诡异。
一只苍白的手一把抓住棺材的边缘,鼓起的青筋显得尤为狰狞,一发髻散乱的女子,自棺材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面色青白,形同鬼魅的容颜,而后举步维艰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五脏六腑如尖锐的刀剑来回抠割那般痛彻心扉,从棺材中爬出,尚未站稳便一个踉跄栽了下去。
凤清影脑袋昏昏沉沉,从方才几个搬运棺材的的小厮嘴里不难听出,自己是个未过门就死了的短命鬼。
浑身上下痛的肝肠寸断,唇角仍有鲜血溢出,凤清影匍匐在地上,从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来看,自己约莫是中了剧毒。
抬手按住一刻圆滚滚的头盖骨,换了旁人兴许会害怕,可凤清影生前是军医,没少和死人打交道。
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一片朦胧模糊,在入目一片寂寥的乱坟岗上,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自己眼前,俨然出现了一双黑色锦靴,凤清影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帮我……”
求救的话卡在喉咙尚未言明,冰冷的剑刃便贴在了细长的颈上,凤清影咽了口口水,撩起眼皮,却只看到一片白蒙蒙的影子:“我明白。”
只是,那人似乎曲解了凤清影的意思,认为凤清影似乎是不堪忍受毒药的折磨,一心求死。他一边回着,一边眸光闪着,最终下了决心,准备一剑杀死她,为她解除苦楚。
“不……”凤清影本想一声大喝,劝这位仁兄把剑放下好好说话,可是一张嘴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清润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字里行间透着悲悯,语气亦是极尽温柔,当然如果自己脖子上没有架着剑的话,会显得更温柔些:“很快就不疼了。”
“大侠,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凤清影抓着来人的裤脚,声音气若游丝。
君宵行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狭长的双眸目光悲悯,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不,他看的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你中的是鹤顶红,救不回来了。”清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旁白,宣告凤清影的死刑。
“一碗淡盐水,四钱芝草,二两砒霜……”那上好的锦缎,被凤清影生生的抓出几条褶子来,清冽的眸光注视着一袭白衣恍若谪仙的男人,只是目光现在已经无法聚焦,平添了几分朦胧感。
“本王向不做亏本的买卖。”男人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不嫌弃凤清影满身的泥污便弯腰,细长的手臂穿过凤清影的腋窝,将凤清影打横抱起。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气若游丝的声音在男人耳畔响起,只是话还没说完,凤清影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唯有怎样,以身相许吗?”眉眼如画的男人盯着自己怀中,如破碎傀儡的人,眉头轻皱:“本来就是本王的人,还想许?”
只是鹤顶红无药可救,自己这番抱她回去,也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用砒霜以毒攻毒的心态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让人难以信服,不过左右人是活不成了,倒不如拼死一试。
等凤清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躺在古色古香的大床上,丝丝缕缕的烟雾从镂空的香炉中缓缓流泻出来,层层叠叠的轻纱帷幔也装修的别具风情。
凤清影庆幸自己命不该绝,碰见了好人,救了形同鬼魅的自己;更庆幸那人死马当活马医听了自己的话给自己灌了砒霜。
“娘娘……您醒了。”
一口热茶递至嘴边,凤清影撩起眼皮,盯着来人,打量着这个满眼陌生的世界。
“您真是命不该绝,昨儿您倒在轿子里七窍流血,气息全无,大伙都以为您……”小丫头低垂着眸子,眼泪噼里啪啦,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凤清影随手接过茶盏,清苦醇香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凤清影这才有了自己仍旧活着的感觉。
“娘娘,您要不要用些膳食?春荷去给您准……”春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凤清影生生打断。
“快去准备银针!”凤清影先后服下两种剧毒,此时经络紊乱,若不及时施针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片刻,春荷便取来银针,细长的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点点寒光,凤清影对待自己也是毫不心慈手软,抬手便朝着自己锁子骨附近扎下去。
凤清影并未留针,插下去之后立即拔出,而后连续在风池、风府、太冲、悬钟几个穴位下针,最后一针落在头顶的神明穴。
最后一针拔出后,气血倒流,胃中翻江倒海,痛似百爪挠心般求死不得。
而后猛地伏在床边,佝偻着身子,呕出一口黑褐色的鲜血。
接着一口热茶递至唇边,凤清影未曾抬眸,虚脱似的抿了口茶:“谢谢。”
“凤清影你的命不小啊……”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揶揄。
“谢王爷救命之恩。”凤清影愣着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凤清影是自己的名字,低垂着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踩在地上的黑色长靴,而后才缓缓的撩起眼皮。
来人墨发白袍,身形清瘦,欣长的身子穿着那繁复的锦袍,有种松松垮垮的感觉,眉眼如画,气质卓绝,似丹青画中钻出的谪仙那般动人心魄,君宵行轻笑:“所以……你想怎么报答本王?”
“我……”饶是见惯了古今各色美男,凤清影心头的那只小鹿还是不由得乱撞了一下。
君宵行上前,冰凉的指尖触抬起凤清影的下巴,那指尖的温度刺的皮肤都有些痛,凤清影轻轻蹙了下眉,未曾言语:“你还想以身相许?本王的……王妃?”
凤清影轻笑着别开头,斜了君宵行一眼:“我何时说要对王爷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