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林安的话气到，桑恬大步往于文处走去，正好所有的契书都结束了，她上前道：“把东西收拾下，我们去清风楼吃一顿庆祝。”
刚好有几个人走得慢，听到这话顿时回头，眼里都多了些惊疑，单子都退光了，还有心思去吃一顿庆祝？
“话说，那流言该不是有问题吧？”
“这我也说不准啊，我就是看你们退，就跟着退啊……”
几人议论的声音都不低，这边还在收拾的于文听见，不由看向桑恬。
“他们这……”
“别管。”桑恬撇嘴，神色不善的扫了他们一眼，“都退了，有什么可管的？”
于文想想也确实如此，便低头不再言语。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将大门关上，又过了片刻，三人换个衣裳往清风楼走。
一进门就有伙计迎过来，两边对上，那伙计脸色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最近青川城里名声最大的桑恬呐！”
桑恬的名字被他故意拔高，瞬间就将一楼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眉头一皱，桑恬不悦地说：“清风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看见客人不招待便罢，这么大的恶意，谁给你的资格？”
她的语气里满是凌厉，加上眼中的寒气，震的伙计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眼看气氛陷入僵持，一道男声骤然传来：“夫人莫动怒，伙计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公孙从二楼走下，缓慢的步伐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淡然。
桑恬眯眼看他，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多了些猜测。
“公孙公子这里，倒是没受任何影响。”
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桑恬目光定在几张桌子上，十几盘菜中间，几道鱼格外显眼。
“呵呵……”公孙笑，“这不是多亏了夫人的菜谱嘛，来，楼上包间请。”
桑恬轻哼一声，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
公孙微笑跟上，蓦然瞥见旁边的伙计，脸顿时沉下：“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做事去，今天的事不要再让我看见第二次。”
伙计诚惶诚恐的点头：“是，是……”
前面桑恬顺着后边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公孙这是怕她追究下去，打算轻拿轻放呢。
啧，早知就不挑这清风楼了，看着心烦。
心中胡乱的想着，桑恬步伐却不见分毫缓慢，三人进了包间，公孙立刻张罗着给他们点菜。
十几道菜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一一端进包间，公孙笑着说：“许久未见，在下先干一杯。
说罢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这般举止大出桑恬意料，她看了眼陆林安，随后轻点桌面：“公孙公子够爽快，我陪您喝上一杯。”
然而这次不等她给自己倒酒，陆林安已起身迎向公孙：“来。”
明明只有一个字，可公孙却被他的举止吓得一愣。
眼看陆林安自斟自酌地喝完一杯，他忙陪着一起。
两人连菜也不吃，就那么站着喝开。
人都说空腹喝酒易醉，桑恬看着陆林安，眸中多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林安，别喝了。”
她可没打算陪公孙喝多少，再让陆林安这么下去，她得憋屈死。
“无事。”陆林安甩手，看眼桑恬后，又喝了一杯，“这点酒还是能喝的下去。”
目光落下，公孙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是，是吗？”
“当然。”
两个年轻的男人比拼酒力，桑恬和于文坐在旁边反倒显得多余，对视一眼，索性自己吃菜。
约莫小半个时辰，公孙率先倒下，紧跟着陆林安面不改色的坐下。
“倒了。”
桑恬：“……”
她看看公孙，又看看陆林安，无奈地说：“你也快倒了吧？”
那脸虽没红，可眼神明显多了些涣散。
“要回去吗？”
“我没醉啊，为什么要回去？”陆林安直勾勾地盯住桑恬，笑着说，“我不回去，继续喝？”
见他拿起酒杯真的还要喝下去，桑恬急了，劈手就夺了过去。
“于文，吃的怎么样？”
“好了。”于文迅速站起，帮桑恬扶住另一边，“回去？”
“嗯。”
两人扶着陆林安下楼，迎面伙计过来，桑恬提醒了一句，便去底下柜台结账，却被告知包间里那桌菜是公孙请的。
“既然如此，就请你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留下话，桑恬和于文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林安这一醉就是整整一天一夜，桑恬从开始的担心变成后来的平静，再到后来，直接和于文将剩下的契书合了一下。
没错，今天虽然很多人都退了，但还是有几人没来。
“这是吴家的。”于文挑出一张契书给桑恬，脸上有些惊奇，“吴家竟然没退？”
桑恬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估计指望着我那造纸呢。”
于文忍不住攥紧契书，犹疑地问：“那个造纸，为何我们不自己做？”
与其送给吴家，还不如他们自己来，那可是造纸，多少人都能眼红的东西啊！
绕是于文那么大年纪，想到造纸背后的利益，眼也红了。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听了于文的话，桑恬不答反问。
于文沉默，为什么？
见他不说话，桑恬叹气：“利益面前，我们只是平民，你以为对着造纸那么大的利益，不会有我们惹不起的人出手吗？”
便是这次青川城里的流言，桑恬都不敢保证是不是背后的人下手。
拿出造纸？
她是不想活了，还是觉得世界没坏人？
拍拍于文的肩膀，桑恬将三张契书挑出，笑道：“底下的人不知情况，上面的还会不知道？”
这三张契书分别是吴家、醉仙楼和清风楼的，在整个青川城里都紧张的情况下，这三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就代表了什么？
“看着吧，最迟两天，外面的流言就会彻底消失。”
事实也确实如桑恬所言，在大部分人都退单的第二天，青川城的县衙陡然贴出一张告示，上面明确指出此次“吃鱼死人”的事——经官差查明，鱼并无毒。
此事一出，整个青川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