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安默然，在沉寂中久久没有出声。
见他如此，桑恬不由缩了下肩膀，微微低头说：“我吓你的，你不会信了吧？”
又是一段时间的寂静，陆林安摇头说：“没有。”
“那你……”
“我在想该不该找人。”在桑恬略带错愕的眼神中，陆林安十分认真地说，“要是离了摊子，你定不知每天赚的银子，到时……”
在自己被打断话后，桑恬倏然伸手捂住陆林安的嘴巴：“不用担心，讲真，那摊子你要是能接手，我会很开心的。”
陆林安眼中多了些疑惑，无声地询问她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卖鱼啊。”
桑恬眸中闪过一丝神采，整个人就像能发光一般。陆林安看着，就莫名有些呆滞。
她，好像不一样了。
但不管如何，此时夜色渐深，桑恬和陆林安聊了下找人的事，后者深思熟虑后，表示他会找机会去个地方。
因着放心，桑恬也没多问，两人各自洗漱后睡下。天边的月亮格外亮堂，从窗棱照进屋里，熟睡的桑恬无意识地紧了**上被褥，继而钻进其中。
次日依旧是重复的一天，中午的忙碌结束后，陆林安放下手中的面，低声和桑恬说要离开。
彼时桑恬正在收钱，闻言立刻回头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找人。”
拿着铜板的手微微一滞，很快就将其扔进木盒中，桑恬扭头说：“我陪你一起。”
陆林安皱眉：“那摊子……”
“下午休息！”
铿锵有力的四字落下，桑恬一挥手，利落的将案板上的面条扔进锅里，给迟来的几个大汉煮上。
待人吃过，立刻喊上陆林安收拾碗筷。清洗完的碗筷被放进木桶里，后又被陆林安搬上牛车，彼时正是码头上所有人忙碌的时候，竟没一人注意这边忙着收摊的两人。
“你打算去哪儿？”牛车上，桑恬扭头问陆林安，得了个暂时不说的回答。
小半个时辰后，牛车缓缓在一扇大开的门外停下，桑恬往里张望，被门里黑洞洞的情况弄的一懵，这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陆林安已经下了牛车，并将牛系在门边的柱子上，转而示意桑恬下来。
“你来这儿找人？”桑恬问着，脚下却没停，一直跟着陆林安进了门。
“两位客人好。”
甫进门，就有个青衣短打的伙计笑着迎过来，对着两人就是一通打量，似乎在确认什么，很快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冷了许多。
“来干什么？”
“你这牙行做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陆林安回了句话，视线在周遭环顾一圈，复又回到伙计身上，“把人带出来瞧瞧。”
伙计皱眉，正要讽刺，突然对上陆林安的眼，到嘴的话顿时止住，勉强扯了下嘴角：“好，好的。”
那眼神冷得就像要杀了他，伙计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回头就走，没多久领着十人过来，这十个人有男有女，年少年老的都有。
到了这时，桑恬也明白了陆林安的意思，这是要直接从这里带人回家，
可是这些人，靠谱吗？
很快桑恬的疑虑就得到了解答，不仅靠谱，而且还是由官府保证的那种靠谱。一张契书，足以让他们跑不了，说白了，一群下人没有自由，也去不了什么地方。
“就剩这十人了，你们看着选。”伙计说了句就退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任由桑恬和陆林安打量。
半晌，桑恬和陆林安简单商量出了条件。
陆林安环顾一圈：“会做饭的出来。”
短暂的静默后，十人里的老人走出，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会。”
桑恬皱眉，不是她心狠，这个老人年纪太大了。就是带回去，也不能放摊子上做事啊。
同样的思虑陆林安也有，所以他果断否决：“你不行，年纪太大。”
“我能做。”一个少年走出，两眼宛若星子般透亮。
这是个不服输的人，桑恬将身体的重心放到另一只脚上，眼眸微转，突然有了个想法，出声问老人：“你识字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本就寂静的氛围一僵，那老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连连点头。
“会，我，小的以前是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
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
桑恬和陆林安交换了个眼神，均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我去问问。”陆林安以口型无声地做了回答，而后拉着伙计离去。那伙计面上神情十分不愿，但在陆林安的力气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桑恬视线回到老人身上，不动声色地问：“做了多久？”
“十年。”老人不知想到什么，说话间突然抹起眼泪，“小的做了十年。”
十年可不是短时间，什么情况会让一个账房先生到牙行这地方来呢？
桑恬眼眸微微垂下，静等着陆林安的回转。
小半个时辰后，陆林安拿着两张纸回转，他身后跟的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伙计，而是另一个中年人。
“二两银子，您看还可以吧？”中年人十分客气，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
然陆林安没理他，大踏步走到桑恬面前，将手中的纸递给桑恬：“这是契书。”
契书？桑恬只一个转眼就明白了陆林安的意思，这是已经定下了人。
接过契书，她稍稍扫了一眼，顿时撇嘴：“一两。”
中年人神情微僵，搓着手说：“这一两少了。”
“以这契书上的内容，一两都嫌多。”桑恬面露讥讽，说话时不停抖落手中的契书，直让中年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过了片刻，中年人咬牙：“再加五百个铜板。”
“二十。”
中年送：“……四百。”
“三十。”
两人一来一回，在僵持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定下——一两银子外加两百个铜板。
“还是贵了。”桑恬摇着头一边数铜板，一边念叨。
中年人神情险些没绷住：“要不是一个老一个小，哪会这个价格给你契书？”
“可他们是没人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