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上，桑恬正在和陆林安说起明天要做的面条，陡然听见这么句话，一时笑了，故意问道：“林安，你有没有闻到酸味啊？”
陆林安点头：“是挺酸的，哪家醋坛子翻了吧。”
桑恬煞有其事的跟着点头：“确实，肯定是哪家……”
顿了下，她故意提高声音：“醋坛子翻了。”
五个字，让村口一片寂静，连那开口询问的妇人都没了话，但很快，嘈杂就再次席卷而来。竟是不问桑恬做的什么，而是指责她没挽留百草药铺的人。
大石村的村民，指责怪罪的本事永远是别人比不了的。
半靠在陆林安身上，桑恬垂眼，居高临下地望着牛车下不断指责的人，突然嗤笑了声，凑到陆林安耳边说：“他们像不像猪？”
只想着吃，从来不考虑给吃的是谁。等得不到了，才反过头来寻找给予的人。
说像猪，都抬举他们了。
思绪转过，桑恬也没听陆林安的回答，慢条斯理地跳下牛车，和最前方的村民直直对上。
“百草药铺来不来，那是他们的事，别说什么赚没赚够，要不是镇上发热的人突然增多，哪轮得到大石村拿这些钱？”说罢，桑恬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做人要懂得知足，太贪心了当心连手里的都保不住。”
最后一句话的威胁之意实在太浓，原本还指责的村民瞬间哑然。半晌后，桑恬环顾一圈，扭头示意陆林安驾牛车跟上。
这个村民，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口水。
牛车渐渐远去，鸦雀无声的村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各种怨怼的话纷纷出口。
越说越过分时，旁边一个小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是你们也很坏啊，背后说人不是好汉。”
一众村民循声望去，发现旁边的五六个个小孩后，全都愣了。
“这谁家孩子？怎么放村口来了？”
“就是就是，赶紧带回去。”
“略略——”
几个小孩全都冲着大人做鬼脸，随后不等人靠近，转身就跑。绕是一群大人去追，也没能追上到处乱窜的小孩，最后气的直跳脚。
彼时桑恬和陆林安已经到了家门口，刚打开门，一道男声就从后方传来。
“陆兄弟，嫂子。”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吴峰背着个篓子走来，到得两人面前停下，将篓子里的东西露出。
“这是我新抓的鱼，听镇上人传好吃，我给你们送两条来。”
背篓里空空的，只底下有七八条鱼在不停甩尾，一看就是刚出水没多久，且都是河里很常见的草鱼。
桑恬伸手摸了摸，笑道：“这鱼可真不错。”
“哈哈哈，我特地从那边的河里捞的，走，进屋我给你们放好。”
吴峰眉开眼笑地走在前面，桑恬和陆林安对望一眼，颇有种不知说什么好的感觉，镇上人吃鱼，那也是他们带起来的。
陆林安低声说：“你先进去，我卸了篓子再去。”
“……行。”
将突然升起的犹豫压下，桑恬进了门。吴峰已经十分自觉地进了厨房，正在找放鱼的地方。
“放盆里吧。”
桑恬出声提醒，随后利落地拿出一个盆给吴峰，三条鱼从背篓里倒出，盆都险些没装下。见状，桑恬立刻让吴峰将剩下的带回去。
“就两人，吃不了那么多鱼的。”
吴峰有些不喜：“这鱼……算了，那我送给赵大娘吧。”
“也行。”
赵氏估计也不知道鱼能吃，吴峰送几条去应该没问题。
看着吴峰将背篓拿开，桑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彼时陆林安也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正往厨房里送篓子，见他们站着不动，不由问道：“怎么站着不动？”
桑恬回神，走过去接他手里的篓子：“没什么，东西都拿进来了？”
“还有点。”陆林安将背篓给她，而后转身去拉牛车。
吴峰留了片刻，望着暮色渐临，便说了离开。
闻言，桑恬略带歉意地冲他笑笑：“不好意思，今天招待不周了。”
“没事没事，我去送鱼，你们忙啊。”
“好。”将人送到门口，等吴峰进了赵氏家门桑恬才回转，彼时陆林安已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再看厨房里的三条鱼已经不动了。
陆林安说：“今晚吃鱼面？”
“啊？还要吃啊。”
桑恬面露不愿，白天忙着做鱼做面，晚上回家了还要吃啊？要是以前她还会高兴吃鱼，可做的多了，实在不想碰。
这么一想，桑恬脸上的不愿更加明显。
见状，陆林安只得将盆推到旁边：“那你做？”
“可以。”
只要不吃鱼，她做饭不碍事。
正说着话，主屋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赫然是在两人家中养伤的老三。这几天桑恬两人虽然忙碌，但老三的伤也没耽搁，外敷内服一样没少。再加上吃喝跟上，老三下地走路都顺畅的多。
“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引得厨房中的两人侧头，见来的是他，桑恬不再管地上的鱼：“你怎么又下地了？快些回去。”
老三笑笑：“躺的难受。”
听到这话，桑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正常人还真没有老三这样成天躺着的。
想了想，她叮嘱说：“别走太久，注意伤口。”
“好。”
之后桑恬没再提什么事，只让陆林安将老三带去换药，自己在厨房准备晚饭。
夜色笼罩，整个大石村都陷入了寂静，偶尔有几声狗吠，又很快消失不见。
晚饭后，陆林安摸了个火把，与桑恬打过招呼就往山上去了。
两只狗绕着桑恬跑，稚嫩的喊叫声在夜里格外明显，桑恬蹲在主屋门口，伸手逗弄它们。自从码头上的摊子开张，晚上捞鱼已经是陆林安常做的事了。
“吱呀——”
身后声音引得桑恬扭头，见老三又出来，不由皱眉：“你还没睡？”
两只狗突然朝老三狂吠起来，明明才到人脚腕高却特别凶。还想上前的老三停了脚步，忌惮地看向两只狗。
“它们……”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