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喜堂出来，苏皓谦依旧垂头丧气，颜若小跑着追上他。
“你为什么想去河西？”
“当然是……”
“别说什么建功立业，你不是没那份力而是没那份心！”颜若直白的戳穿了苏皓谦，其实说到底，伯府被削的爵位，削的正是苏皓谦脑瓜顶上的。
但苏皓谦这人厌恶官场，没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花前月下一壶清酒，足可慰平生。
“你知道我和顾大、老魏是好兄弟，但其实我们是四个人，还有一个就是霍啸。”苏皓谦尽量用平淡的语气来述说往事，“你可知我们四个为何感情这么好？”
颜若摇摇头，他们四个感情确实好，比亲兄弟都好！
“少年时，我们在一个学堂读书，常常厮混打闹在一起。那时少年心性，总想去外面闯一闯，于是相约一起去江南求学。我们几个都是世家子弟，学堂的夫子和家人都不同意我们离京，然而我们偷偷跑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颜若自然而然带着苏皓谦来到了云霞轩，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小小给他们在石桌上放了一个小火炉，炉上煮了一壶茶。
颜若让小小去休息，然后亲自煮茶。
“我们进了江南一个学堂，因为地域和语言的差异，没多久，我们与学堂中其他的同学发生了冲突，然后被学堂给赶了出来。赶出来就赶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继续在江南游玩。直到……”
“怎么了？”
苏皓谦睨了颜若一眼，再三强调一点：“当时我们年少不懂事，虽然有贼心有贼胆，但就是没办成事！”
“到底怎么了？”
“听说秦淮河风光不错……”
颜若轻哼一声，“所以你们去逛青楼了？”
“全是老魏怂恿的，顾大可是严词拒绝的！”苏皓谦赶忙替顾栖筠说好话。
“然后呢？
提起那时候的事，苏皓谦扔觉得有点丢人，“我们跟一个胖子争当晚的花魁，把身上的银子都砸了进去。”
“好本事啊！”颜若都忍不住鼓掌了，“然后呢，你们四个一起享用了……”
“当然没有！“苏皓谦挠着后脑勺道：“我们跟那花魁谈了一晚上诗词歌赋。”
“啊？”
“千真万确！天亮了以后，那花魁还直说我们是真男人呢！”
“她有话外之音吧？”
“我也是好几年后才恍然回味过来……”
颜若没好气道：“我都忍不住想夸你们几个了！”
苏皓谦赶忙摆手，“那晚过后，我们四个变成了穷光蛋，真真的身无分文。游学没成，游玩还没银子，只能打道回京，不过回京也要盘缠啊！”
颜若的茶煮好了，她倒了一杯给苏皓谦。
苏皓谦接过颜若递来的茶碗，双手捧着，吹着热气抿了一小口。想起过去那些事，当时觉得挺凄惨的，现在却想发笑。
“我们就在集市上摆摊卖字画，结果饿了两天，一幅字画都没卖出去。倒是旁边胸口碎大石的赚了好些铜板，看的我们眼馋的！后来，我们也应时而变，总算赚了一顿饱饭。”
“你们也胸口碎大石了？”
苏皓谦抹了一把脸，“霍啸和老魏表演胸口碎大石，顾大耍花剑，我专管低头哈腰讨赏钱。”
“噗！”颜若喷了一口茶。
“我们边走边表演，总算熬到了京城，其中之艰辛，真是现在想来都想掉两滴泪。”
“顾栖筠估计警告过你们三个，决计不能把卖艺这事给抖落出去。”颜若道。
苏皓谦冲颜若竖了根大拇指，“虽然我们闭口不谈这事的，但四个人共患难的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自那后我们就成了好兄弟。”
苏皓谦放下茶碗，长长叹了一口气：“霍啸冤死，顾大和老魏都在谋划给他报仇，我却无能为力。”
“所以你想去河西，其实是为了找机会给霍啸报仇？”
苏皓谦点点头，“我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啸一向谨慎，不可能被人凭空就钻了空子！”
颜若拍了拍苏皓谦的肩膀，“其实也不用非去河西！”
“什么意思？”
颜若抬头往房顶看去，只见房脊之上，一无头女鬼翘着两条腿坐在上面。许是察觉到了颜若的目光，她身子动了一动。
因为没有头颅，所以颜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看她。
见颜若看向了别处，苏皓谦顺着她的目光也忘了过去，猛然看到一无头鬼，他吓得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到地上。
“她她……”苏皓谦咽下一口吐沫，“有些日子没看到了，我都忘记自己这么幸运了！”
“昭晴公主，下来聊聊啊？”颜若冲房顶上的女鬼喊了一声。
听得颜若这声，苏皓谦又惊了一惊，“她她……她是昭晴？”
“苏大，好久不见啊！”女鬼倏忽之间已经坐到了苏皓谦的对面。
苏皓谦本能的起身退了两步，“你……你真是昭晴？”
“废话！我一个做鬼的假扮公主能得到什么好处？”女鬼怒斥一声，见苏皓谦不敢过来，忍不住又嚷道：“好赖咱们也是老相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苏皓谦咽了两口吐沫，慢吞吞挪回到座位上，“你怎么落得……”
“我怎么落得这般下场？恶人有恶报？”
苏皓谦赶忙摇头，“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哼！你们几个没一个好的，本来就只是一场误会，误会都解开了，你们为何却一直不喜欢我？”
苏皓谦挠挠头，“公主殿下高高在上，我们只是不敢高攀。”
颜若看看苏皓谦又看看那女鬼，“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认识！”
“也不算……”
“我们可不止认识那么简单，他还偷窥过本公主洗澡，本公主让人差点废了他的小兄弟！”
颜若满眼震惊的看向苏皓谦，“大侄子，行啊你！”
苏皓谦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黑的，最后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那真的是个意外！”
那时候，顾大他们去城郊一处山庙游玩。因听闻后山有温泉，便想着去泡一泡，结果有人先了他们一步。这人自然就是昭晴公主，他们听到温泉有人，本来想返身往回走，可结果我滑了一跤，直接摔进了温泉水里……
惊慌失措间，他或有冲撞之处，可并不是有心的。可昭晴公主不听她解释，让随身护卫绑了他，非要当下就废了他，顾大他们拼尽全力才带着他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