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脸出来，黄莉莉已经走了，沈磬拿了房卡去拍摄现场跟剧组人员汇合。
她到得最早，其他几位主演还没过来，只有导演在现场安排。
沈磬和牛导打了个招呼，坐下化妆。
一边看剧本。
今天这场戏是她饰演的女主角姜映和陆铭风饰演的男主徐让第一次见面。
剧情是：灵魂交换到龙套身上的，徐让前站姐姜映，拍的第一场居然是跟自己的本命的戏。
姜映一时激动，应该踹徐让一脚，却把自己踹到泳池里了。
今天天气还不错，气温也不错。
摄影棚里弄了个大水池，里边哗哗放着水。
沈磬化好妆，陆铭风正好也过来。
今天就他们两个，等陆铭风化好妆，正式开拍。
这是他们俩的第一场戏，两人都比较紧张。
不过沈磬这紧张的状态正符合角色需要，她按照剧情，三二一，冲陆铭风扑过去。
陆铭风应该往边上躲，可陆铭风太紧张，他两只脚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磬给他使眼色，他也不动。
沈磬脚下刹不住，惯性带着她往前冲，站在水池边的陆铭风就被她一把，带着跌到了水池里。
两人浑身湿淋淋的从水池里出来，陆铭风给她道歉，沈磬觉不好意思，毕竟是她把人推水里的，还要人给她道歉。
沈磬觉得陆铭风人真不错。
和给她拿了毛巾过来的场务道谢，沈磬看到被经纪人兼助理的大毛巾包着的陆铭风。
为避免一会儿再出错，就想跟陆铭风商量一下，先对对戏。
然而她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人一堵。
拦了下来。
沈磬挑了挑眉，看向陆铭风的经纪人。
“我们小陆一向走的是实力派，沈小姐你想找人炒作，麻烦你另请高明！”
沈磬看到陆铭风并没有走远，他背对着他们，显然是听到自己经纪人跟她说什么了。
沈磬有点气笑了：“陆铭风，这是你的意思？”
陆铭风没回头，他的经纪人挡在那里：“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好自为之吧！”
陆铭风的经纪人说完，转过去，半挽着陆铭风走了。
沈磬气得心窝子疼，就算她刚把他带泳池了，可也是陆铭风自己没能接住戏。
他竟觉得她是故意，为和他炒作！
那他刚才和她道歉……
沈磬看了眼走开的场务，明白了：这丫是在立人设呢！
沈磬忍了忍，咽下这口气。
接下来，沈磬很注意陆铭风的走位，偶像剧本来就不难拍，只要脸好看，演技大差不差的也就过了。
可陆铭风显然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一场沈磬落水戏，他的走位总是不对。
沈磬是没有再把人带下水了，可他却总是会走出摄影机位。
这么一场简单的戏，拍了一上午，牛导要发飙。
沈磬也泡得皮肤都皱了。
陆铭风却像没事儿人似的，还让经纪人和牛导请假，要去酒店休息一会，下午两点再过来。
在整个剧组，现在就只有陆铭风的咖位最大，哪怕他连个三线都算不上呢。
沈磬蹲着跟女二号拍下午的戏。
女二号是个新人，刚从电影学院毕业。
科班出身，沈磬觉得，就算再怎么新，基本的技巧和走位都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下午，她又被虐了。
这个女二号是个奇葩，连台词都说不上来，几次下来都卡在台词那里，最后干脆直接跟沈磬对上了“一二三四”。
昨天晚上跟这几个人一块儿吃饭，沈磬还觉得彼此都很融洽，接下来的合作也会很顺利。
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一个是偶像团体出身，表面平易近人，实则自视甚高，却连基本走位都是辣鸡的男主；一个是台词水到家，面部表情失控的糟糕女二。
沈磬回到酒店，整个人都快颓了。
周景川的眼光是糊了屎吗？找这么两个人来，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还是考验她的业务能力？
沈磬真想打电话痛骂周景川一顿。
她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这个水平，刚出道就当女主，还想让影帝视后来给她做配吗？
这种水平的，才能跟她搭戏，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半瓶水晃荡晃荡啊！
沈磬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打开剧本，搬了张椅子坐到门口穿衣镜那里，对着镜子开始练习面部表情和台词。
扔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磬正沉浸在一段戏里，被突然打断，她猛然回神，呆了有两秒，才揉了揉脸，跑过去接电话。
电话是裴越打来的。
沈磬托裴越打听奶奶的病情，裴越一直都没声音，这会儿打过来，沈磬着急要问。
裴越也不拖沓，接通了电话，就说：“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我问过姑奶奶的主治医生，情况是有点复杂。”
裴越都说“复杂”，那就真的是不好。
沈磬焦急起来：“是什么病？”
“阿尔茨海默症。”
裴越停了一会，又解释了一遍。
沈磬人都有点怔愣，阿尔茨海默症……
记忆障碍、失语、执行功能障碍……每一个字眼都怵目惊心。
她等着裴越说完，才颤抖着问：“没有治愈的可能吗？”
裴越道：“暂时没有，只能尽量延缓。”
沈磬一时无法出声，她嗓子哽着，连着呼吸道那一整块，都像是被人塞了一把碎石头，又疼又刺。
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越哥。”
裴越又问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沈磬只说自己在拍戏。
嗓子已哽着，难受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裴越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还有两个星期是姑奶奶的八十大寿，她希望你能回去。”
沈磬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她道：“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借口已经很晚，她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就把电话挂断了。
切断了和裴越的电话，沈磬两手圈着伏在膝盖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她心里疼得厉害，又疼，又害怕。
她受够了在意的人离开，而现在，奶奶的生命又在不受控制的流逝，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磬难受，她蜷在椅子上，哭得迷迷糊糊。
听到房间里响起秦少观声音的时候，沈磬是吓一跳的。
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惊愕的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秦少观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他嗓音凉凉的，带着一点倦意：“什么事？”
沈磬这时才感觉到掌心里的震动，垂头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她和秦少观正处在通话中。
沈磬慢吞吞的、迟疑的把手机放到唇边，声音轻缓缓的：“秦少？”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