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谢靡看了眼叶仪姿，轻笑了下，“看看我们的仪姿小天使能不能让人好受点。提前说好，你可不能哭，在病人面前好歹坚强点。”
叶仪姿抿着唇点了点头。
洛川在进去之后才瞅见这时候的花似火。
现在，这个女孩已经不像之前一样梗直中带着些内向，也没有了那份隐藏在眼底的不甘和傲气。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空洞洞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挂着几丝冷汗，嘴唇也是没有一点血色。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才缓缓转过头。
瞅见洛川之后，她先是瞳孔瑟缩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个释然到近乎绝望的笑。
她轻声道：“你来了。”
是啊，他来了，但是她却……
并不是程思墨有什么想跟洛川说的话。程思墨一直昏迷着，能说什么？其实是她想要见一见洛川，程思墨只是个借口。
在酒吧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见到了洛川没有涂黑颜料的样子。可是现在，就着医院的灯光她能看得清楚一些。
他真的，不管是皮肤还是眉眼，长得都比女孩还要精致。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让人移不开目光。今天他穿着简洁的T恤和运动裤运动鞋，她不认识牌子，但是她猜，应该每一件也都跟谢靡一样，价值不菲吧？
可她呢？为了一个打车的钱就……
呵呵。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她好想和他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可为什么就越来越远呢？怎么才能近一些？怎么才能……
“似火……”叶仪姿心疼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这才将花似火拉回了神。
也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了除了洛川之外的其他人。
“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坚强一点……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我会帮你渡过困难期的……”叶仪姿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
花似火全程一直话很少，叶仪姿也一直在陪着她，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一直有半个小时左右，花似火的脸色也确实是变得好看了些。也终于愿意主动多说几个字。
但一开口便是正事。
“……仪姿，我让你帮我带的东西你帮我带过来了没。”她帮叶仪姿擦了擦眼泪，问道。
叶仪姿闻言这才想起来。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画纸，“嗯嗯，我拿来了。只不过昨天你不是说希望我拿给爷爷或者是邹叔叔看看这幅画么，我还没来的及让他们指教。”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说好不哭的，可她还是在病人面前哭了出来。
“没关系，我的手也不能再画画了，那么难得的指导机会给了我也是浪费。”她摇了摇头，笑着把画收了起来，“还是留给我自己吧。万一我以后真的不再拿起画笔，这幅我认为我画得最漂亮的素描对我来说也是个纪念。”
“怎么可能？！”听着她说话，叶仪姿的鼻子有红了，“不会的，我可以让爷爷帮你去学校说！你可以等两年，也可以用左手！不要这么……”
没等她说完，花似火就轻轻拉了下她的手，摇头把她打断，“你不懂的，仪姿。穷人家的孩子，本身就都等不起。不过不论贫富，谁面前都有很多条路。福祸相依，以后会怎样我自己想清楚了会有计划，你不要影响我。”
“还有，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我妈妈知道。她在其他医院住着，短时间和思墨的妈妈也遇不到一起。”她又补了一句。
花似火看着对方莫名的坚强感，突然也止住了眼泪。一双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里都是懂事听话地光芒，听着花似火的话她也跟着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你们已经陪了我很久，回去休息吧，毕竟你们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明天我应该会出院，伤了手而已，也不是非住院不行。”说着，她抬手抚了一下叶仪姿的头，“谢谢。”
她也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洛川，笑了笑，着重道，“谢谢你，洛川。”
洛川微笑，“不客气，好好养伤。”
叶仪姿也附和道：“就是，不用客气，我明天会继续陪你的！”
花似火微笑。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洛川的身上，目光中多了些明灭不定的光。
她知道，真正给她勇气的人是洛川。
即便他只是在那里站着一言不发，即便他的目光平静如常。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没从他的眉眼间看到嫌弃，也没从他的眼中看到怜悯，所以她才能释然很多。
有的时候，帮助一个伤心的人，不需要多么怜悯多么心疼，而是尽量把对方所受的伤口看得浅一些，这样受伤的人也可能就不会觉得有那么疼了。
——在他眼里，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很恶心的事、也不是一个至于让她的世界崩塌的事不是么？
她没必要哭，她没必要以为自己很可悲不是么？
她一点也不可悲。她还是，可以继续活着的不是么？
而且只有活着，她才能离他更近一些……她才可以离完美的他更近一些……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所以没谁可以活的比她更洒脱了吧？
……
花鸟素描大赛颁奖会。
洛川坐在其中的一张桌子旁，余光正扫见旁边桌子上的花似火。
她手上还缠着绷带，这次入围的画作也没有她的名字，但是洛川就是有种感觉，她会来。
那天在病床上她看见了叶仪姿递给花似火的那幅画，上面是一只素描猫头鹰。虽然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但是她还是可以看的出来技术不错，而且这画是跟大赛的主题相符的。
可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在所有的参赛名单上她根本没看到花似火的名字。与有没有提交作品无关，这完全可以证明花似火没报名。
更有意思的是，入围作品展示那里，洛川从里面看见了幅一模一样的画。
但是那幅画底下写的名字是，阎青。
这么多事儿堆在一起，洛川要是再猜不出来个一二三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