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错似乎对她眼中的锋锐很满意。
重新被她的目光注视，他就像是一个重新捡回丢失东西的大男孩，笑得十分有感染力，又很内敛。
是很好看的。
不过如今洛川眼中也变得十分碍眼，甚至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这就受不住了？这就开始恨我了？”南一错脸上满意的神色更浓，唇边的弧度盛放得更好看，“我还没跟你说细节呢，你黑脸黑的太早了我的姐。”
洛川压着眼帘看他，依旧没说话。
南一错后退一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梢中都是看戏的神色，“你是不是纳闷，洛小络不是几年前就死了么，怎么会是我杀的？”
“一点侥幸心理都不要抱，洛小络就是我杀的……说起来，细想想的话，你可能也是凶手之一。”他抬眸，语气淡然而玩味，“记不记得那次在别墅里我们两个被抓？你当时还问是不是有人把你是南络川的消息告诉我来着。”
洛川低眉，语气发沉，“那个时候南子安已经是你师父了。”
“不，那个时候还不是。那时候不过是因为一次偶遇他看到我了而已，后来他也会来别墅看我，大约四五次……其中有一次，他看到了你。”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就微微变了，脸色阴沉，“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不是一直问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很不高兴吗？”他咬牙，下一句话就像是在唇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我就是不高兴！你为什么要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是我姐？！”
话音落地之后他沉默了半晌，尽量然自己地表情与疯狂隔绝。
他的眉头深皱，脸色难看，声音里也带上了些真实的绝望，“……我发誓要把南家所有人都拉近地狱，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洛川也跟着拧了眉，“你是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才决定要害我母亲的，是不是？”
“她的罪太深。”南一错的表情急转为阴鸷和冷漠，“她为什么要是你的母亲？因为她是你的母亲，这一条，我就已经很想把她粉身碎骨了。”
还没等洛川问一句为什么，他又继续道：“更何况那个时候师父给了我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的母亲是她杀的……看上去柔弱又善良的女人却暗地里敢这么狠毒的事，最恶心不过了吧？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母亲怀孕的月份太多，恐怕我都不会有出生的机会。”
“况且她挡了我的路。师父说了，如果我跟他的手下一起办好那件事还能活着回来，他就会收我做学生。”他轻笑着看洛川，神情正色，“所以说——她不该死谁该死，嗯？”
“所以，那件事真的跟你有关。”只这一句话的功夫，洛川的眼中已经蔓上了红血丝。她说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她肯定，这件事跟他有关。
南一错看到她的表情之后都没忍住愣了一下。
……他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他姐这么生气。
惊愕而且揪心的同时，他又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感觉，然后坦然承认，“是啊，跟我有关。”
他笑出了声，神情优雅语气缓慢，“可是当时你还为我做担保呢！你妈当时要杀我，你说的什么？你替我担保我肯定跟这件事没关系……姐，我当时真的，可感动了。”
洛川眸色已经阴沉得不像样子。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
是她。
是她。
如果不是她当时信了南一错，母亲就真的杀了他。
“在这个时候你是不是想，如果当时洛小络把我杀了，那现在的一切事都不会发生？而且好歹那个时候我很好对付，洛小络如果杀了我，那就是给她自己报了仇了呀。”南一错笑着朝她走了两步，摇头，“不，我师父恨透了南家。即便没有我他也会找别的徒弟，即便他不收徒弟，他也会蛰伏着，给南家一场腥风血雨。再者，就算洛小络当时把我杀了，那件事还是给她的心里留下了创伤，她最后还是会自杀……你是不是在难受之余也这么给自己开脱了一下？”
洛川一直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目眦尽裂。
她眼中的红血丝更浓，甚至基本上蔓延了整个眼白，看起来有些吓人。对比着她冷静到冰点的发白肤色，更让人心底悚然。
连南一错接下来的话都难产了两分钟。
“说。”洛川瞅着他的话停了，于是笑了笑，甩了这么一个字出来。
现在的话，其实她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
起码让南一错感觉脑子发胀。
心头也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跟你说清楚。”
“你开脱不了，南络川。”他眼眸发狠，“我说洛小络不是自杀你信吗？我当时也纳闷，为什么洛小络都被那么羞辱了，竟然还能腆着脸活下去……后来我跟了你很久才从你口中得知，是你开始学画画，给了她新的希望。”
“——她凭什么有希望？！”南一错冷笑，“一个不知道给别人希望的人凭什么有希望？所以，我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她。所以说，如果你能早早拦住我，如果你疏远我，你母亲就不会死……可是她死了。”
“你是帮凶。”瞅着洛川颤抖的手，他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句，“对了，我去杀洛小络的时候，用的是你教我的招式。”
“放屁。”洛川紧紧咬着自己的牙，从唇缝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好吧，看来你现在还很冷静。”南一错摊手，“洛小络确实不是因为外伤死的，而是被药物互相的作用毒死的——她杀我母亲的时候不就用的药物？理所当然，她应该被药毒死。”
不等洛川说话，他歪头，饶有兴味地继续道：“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开脱的机会。”
“……你就不纳闷，怎么当时你拦一下，你担保一下，洛小络就随便把我放了呢？”南一错靠近了她两步，“你以为，就因为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