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抬眼。
她从刚才一直没认真看对方，听见这句话才仔细瞧了瞧这人。
现在冯铃铃似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之前每次来见她的时候，这货要么呲牙咧嘴要么就无理取闹，每次没有事儿也得找点儿事出来，这么安静内敛的样子还是头一回。
不用猜洛川就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她也没藏着掖着，单刀直入道：“你知道岛上的伤亡情况了？”
冯铃铃眼中的神色一僵，手绞着，抿唇道：“也不算吧，毕竟现在还没有完全出营救的结果……”
洛川听到这个开头就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没出营救结果？
岛都没了还营救个鸡儿？能营救出什么？想必连断肢残骸都捡不起来一个。出来的结果也都是失踪……在这种情况下失踪代表什么谁不是心知肚明？
洛川如果当时不在船上——就算她的位置是岛的边缘，那她的命也都得是个死。不管是被当场炸死也好，还是受伤之后溺毙在海里也好，反正她肯定活不了。
说是见习成员，但她的水平比起雏鹰精英再精英的成员来说一点也不差。这么换位假设下连她都逃不脱，何况那些人？
听到洛川声音之后冯铃铃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下去。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低着头，满是愧疚道：“是我。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没想到吴棚真的会不要命地去捣乱……如果不是有他的话，你不会这么快暴露，贺明张也不会这么快下令炸岛，咱们能获救的人也会更多。”
“……是我。”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是我的愚蠢让这么多人丧命，是我识人不清……如果我能早听你的话，可能，这一切都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主要是你拦了我那么多次，我却一次都没听。”说着，冯铃铃抬起了头，“可能，其实我更多的是想跟你赌气，所以你越说什么我越不听什么，我想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是我昏了头，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对不起，洛川，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可以给组织交一份更加完美的答卷。”冯铃铃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神情放空着，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在嘲讽自己，也像是无力和无助的疯魔笑意，“贺家的人伤亡失踪上百，我们的外援因为及时撤离没有死亡，但是走在边缘的人还是有些受了重伤……如果不是你让我通知大家及时撤退，恐怕伤亡更多。”
“洛川，你是对的，我现在仔细回味你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冯铃铃摇了摇头，把自己脸上的泪抹去，“其实我应该跟很多人道歉，可是我没脸去面对他们。我想来想去，只是想来看看你，想就这样先跟你道个歉，然后……”
“然后你就去偿命？”洛川不用想都知道她没说的话是什么，所以直接在她扭捏的时候帮人说完。
冯铃铃惊讶地抬了下脸，然后低眉，“我……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记得我还跟你说过，造成的后果你承担不起。”洛川没有怎么留情面，正色道：“别人的命已经没了。你去死，除了让自己痛痛快快的消失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上百人的伤亡。
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无辜的人。他们可能是贺明张家里的园丁、厨子、甚至还有可能是离岛之后能为社会做贡献的医生，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就在刚才，瞧见冯铃铃的表情洛川就知道肯定情况不乐观。
现在听见她这些话之后更生气，“而且你现在所体会的痛苦不及别人的万分之一。”
那些死者家人呢？听说自己的孩子或者丈夫死亡，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本身他们的亲人就在岛上工作，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一面。这次更是直接等来了噩耗……
“洛川……”冯铃铃明显也被点名了这一点。她的脸色发白，无助地呢喃着，“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我不是领导，我不能判定你的生死，兴许你不用死。”洛川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的身份本来就是救人者。那些人本身都是会死的，我们救出来了一部分，已经算是些贡献。这次我们任务成功，更从贺明张手里抢回了两船人命，你身为队员可能并不会受重惩。”
“但是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死了的那些人，按我的计划走都不需要死。”说着，她笑了笑，不过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身为队长，没有管束好队员导致计划疏漏，我也有很大的责任。组织是奖赏是责罚我悉听尊便，因为我已经出了全部的力气——但你不一样。”
冯铃铃越听脸色越白。她的神情也越来越慌，甚至连哭都忘了，只用那种极其无措地求助目光问道：“那……那如果你是我呢？我知道可能你永远都不会做我这样的蠢事，但，如果你是我呢？如果呢？？”
她神情不依不饶，明显把洛川当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川声音微沉，“自己想。如果你自己想不明白，那我也建议你自杀。”
冯铃铃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变成了惭愧。
之后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
……
D分部。
“洛川，你安全就好。”刚刚从池珩的住处走出来，没走多远她就看到了她这次任务的一众队友们。
说话的人是魏龄远。
洛川笑了笑，缓缓走过去，也没装和谐，只淡然道：“原来魏哥还挺希望我安全的啊。”
她说的淡然，但是话说的这么赤果果，听者当然的淡然不了。
却也没怒。
魏龄远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耐心解释道：“洛川弟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谁那听说了什么。的确，这次是我提出的先跟组织汇报任务结束，也是我提议先回程的，但我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神情真诚，“一则，我以为你被木应然带去了B国，我们耽误在那里没有意义，我们也没有救你的能力，只能先回程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