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之后火斯卫半天都没再开口。
刚刚吵得有点激烈，所以现在俩人都突然沉默下来，现场显得异常寂静。
洛川没想到原来火斯卫也是想拿推荐名额的。
参加这次比赛是她的任务。
这个比赛简称威青选举。顾名思义，青，就是青年，这次比赛对于参赛人的年龄有限制，三十五岁以上不能参加。而威，就是洛川母亲曾经心心念念的威斯耶坦城。
威斯耶坦城是A国的一个地名，更是画手的圣地。
不同于需要层层筛选、重而又重、很多年都难出一位的威斯耶坦城专人展厅人选竞争，这样的比赛每年A国都会举办。
威青大赛的参赛者有一百人，这一百人一定要满足年龄限制，而且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有曾经画作登上威斯耶坦城的业界人物推荐才行。
威斯耶坦城专门给某个画家的展厅很少，算上洛川的师父叶老，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获得这样的殊荣。
但是其他种类展厅很多，里面展出的都是优秀画作，并不专门为某个巨匠而设。
而这次的威青大赛，选出来的作品就可以在某个展厅的角落进行展出。
虽然这个角落在威斯耶坦城很不起眼，但是它代表的意义实在非凡——青年时期能上威斯耶坦城，一则年纪轻轻名声大噪；二则，例数曾经在青年时期获得这个奖项的人，后期发展就没有不好的；三则，上过威斯耶坦城，画手的价值和其画的价值一下子就能翻两倍甚至多倍。
不过这样的利益之下，竞争也是相当惨烈的：一百个优秀的作品中只选一个，一年一次，也没说不可重复参赛。每年都参加每年都不得奖的人比比皆是，得奖的人依旧是凤毛麟角，更没有人可以连着两年都获奖。
这个荣誉，依旧是最优秀的作品可以获得。
也可见，凡画界的东西，只要沾上威斯耶坦城几个字，含金量都是十足十。
即便叶老怎样鼓励和信任，即便洛川对自己再有信心，关于第一名，她也只能说来尽力试试。
今天拜访之余，她也是希望这个冯师兄能带着她报名，给她个参赛名额的。
这场沉默过后火斯卫也不跟之前似的像个炮仗了，他现在懵了个比，“……怎么？你说……谁是冯老师的师弟？他？”
“是他。”这次说话的人不是丘兰德，而是从别墅里面传来的声音。
听上去中气十足，只淡淡两个字就足可见底蕴。
洛川以及其他的两个人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有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洛川这次要拜访的、也就是她的大师兄冯英彦，他也是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位。
冯英彦看起来大约有五十岁。他身高不高，甚至还不及洛川，大约是一米七。他也有点胖，不过不是养尊处优的啤酒肚，而是比较壮硕的那种。
比起邹深，这个人……更不像是搞艺术的。
他现在是光头，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鼻高嘴方，很有富贵气。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闻名世界而且被众人熟知的话，从没见过他或者他照片的人一定不会把他和冯英彦这个画家联系到一起。
他身后跟着的人洛川昨天刚见过，正巧是迪薇娜。她看到洛川和火斯卫之后眼中没有什么诧异，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从冯英彦那里看不出什么，但一看迪薇娜的神情，再加上刚刚她能察觉到里面有人在向她们这边走……她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把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十之七八。
果然。
“洛川就是我的师弟，这件事我师父叶老早就已经跟我提过了，你们不用怀疑。”冯英彦表情依旧很稳，他看向丘兰德，“如果不是今天我忽然想起来要亲自去接洛川，我都不知道，你在我家里竟然为难了别人三回，没回的时间都不短……你认错吗？”
“我除了画很重要画作的时候不许人打扰，其他的时候哪儿来的这么多架子？”他的声音醇厚，语气严肃，很有点叶老豪爽和干脆的劲儿。
听都听见了，丘兰德也没有什么反驳的机会，于是只能真诚认错。
那边的火斯卫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他赶忙掩盖住眼底的慌乱，礼貌道：“冯老师，我是专门替师父来拜访您的。”
“……然后顺便让我当你的推荐人让你参赛？”冯英彦说话依旧是很利落。
火斯卫有些紧张，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只能接道：“是的。”
冯英彦一点也没给什么寒暄的机会，说话十分简单明了，“你凭什么？”
他的语气里不夹杂任何奚落，“凭什么”三个字明显也不是什么质疑，只是简简单单的问句。
但是火斯卫并不这么想。
他皱眉，有些惊讶和小心地抬头，问道，“您……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儿意思。”冯英彦神色不变，“我的学生也想参赛，我的师弟也想参赛，我为什么要把名额给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才行。”
火斯卫舔了舔唇，“第一，我师父说他和您有些交情。第二，我自信，我的画作比他们都强，我一定不会浪费您的推荐位的！”
“哈哈哈哈……”冯英彦听完他的话就笑了，“话说的倒是轰轰烈烈，但是我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也没那么大的自信吧？你一定能在众多画手中脱颖而出拿到第一名？”
“倒也不是。”火斯卫有些没底气地回了一句，但是赶忙又继续道：“但是我自信，我比洛川和……和丘兰德强。我相信冯老师高风亮节，一定对实力更加看重，如果您看了我的画，一定会选择我的！”
“高风亮节？”冯英彦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他两眼，“……你刚刚不是说我狗眼看人低吗？还说什么要去网上发帖？”
眼见对方还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别否认，也别找借口。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知道是丘兰德因为推荐名额的事故意给你使的绊子，但你气极了还是连我一起骂。你师父和我是有点交情……那你就更不对了，你连师父的朋友都骂，你怎么还好意思请我给你名额？”
“就是，于情，你不如我和师父关系近。于理，你对我师父不尊重。”丘兰德结果话茬，瞥了一眼火斯卫，不悦道：“一边说我师父高风亮节，背地里又说我师父狗眼看人低，都被听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凭什么要参赛名额？”
迪薇娜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于是拉了拉丘兰德，让他不要再言语，而后对冯英彦道：“老师，其实斯卫是我的朋友，我让他今天来的……我刚刚还纳闷怎么都下午了他还不到……其实是我不对，如果我能带着他一起来就好了。”
丘兰德反驳道：“别把问题说的这么简单，这不是谁领进来的问题，而……”
“够了！！”不等他的话说完火斯卫就打断了他，他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甩脸离开了这里。
冯英彦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一摇头，“……年轻，莽撞。连女孩都知道真诚道歉，他竟然还分不出来轻重。”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别墅。
洛川也跟着走了进去。
“丘兰德，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我把名额给洛川，你有意见吗？”一边走着，冯英彦转头说道。
他这么说，本身就不是问询，意思就是给丘兰德一个惩罚。
丘兰德自己也明白，但是依旧很不服气，甚至当时就住了脚。
冯英彦也跟着停了脚步，回头看向他，“怎么？”
“没什么，我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认罚。而且洛川虽然年纪很小，但也确实是我的师叔，这个名额给他也是理所应当。再者，您这儿的名额拿不到，我也可以去别人那拿，就是需要费些力气而已。”
丘兰德话说的漂亮，可是眼神却一点也不和善，更不觉得理所应当。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洛川，那眼神，跟小爪子一样在洛川的脸上扒拉着。
……是想让她开口主动放弃这个名额吧？
而洛川只是轻笑一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冯英彦点了点头，“而且你也别不服气，我看过洛川的画作，你不如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管丘兰德跟不跟上去，他径自继续往前走。
……
洛川原本也想过是不是会有人跟她一起竞争这个名额。
毕竟从没见过这个师兄。如果冯英彦的名额不给她的话，她就只能请邹深或者叶老来一趟A国了。
却不成想就随便进来听了一场吵架，就这么轻轻松松把名额拿到了。
其实她总觉得就算没有这些事，这个冯师兄碍着叶老的面子也肯定会把名额给她的……毕竟，听说这位师兄的头就是被她老师打秃的不是……
后面她又跟迪薇娜聊了一会儿，接着跟冯英彦聊了很久才向回走。
路上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