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人光鲜亮丽的，没想到是个小偷。”
“人不可貌相。”
“本来还觉得小姐姐很好看，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错了，我刚刚不该说他像楷楷的，楷楷不会跟这种小偷有联系。”
舆论顿时反转。
俞泽楷“腾”的一下火气往上冒，正想要解释。不料，原本一言不发的乔薇薇突地握住他的手，将他的话按了下来。
手心冰凉，满是细汗，同她悲伤的表情如此相似。
她默默地脱下手上的卡地亚腕表，放到摩托车车座上。
“走吧。”
乔薇薇拉着俞泽楷从人群的中央走出去。
“你以为一块破表就能值一万多块？你给我回来！”周老板还想冲出人群去捉乔薇薇二人。
“老板，这块表上的钻石好像是真的。”一名店员拿起表对着光端详说道。
“你给我！”闻言，周老板一把夺过手表，眯眼观察，而后往店员的后脑勺就是一记。
“你懂个毛，A货做得能不像真的吗？”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愤愤地说道：
“算老子倒霉，A货应该还能值个几百块钱。”
~
两人离开游戏厅后，在广场上走了很久。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薇薇忽地开口问道。
俞泽楷低头看了看神色悲伤的乔薇薇，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轻松地说：“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
“你相信我？”
“你刚刚也是这么信任我的。”
乔薇薇盯着俞泽楷的脸好一会，又低下头。
“谢谢。”
声音弱不可闻。
“……”
俞泽楷停下脚步，猛地背过身，整个人面对墙壁。
“你怎么了？”乔薇薇关心道。
“没、没事。”俞泽楷结结巴巴地回道。
——说个“谢谢”都脸红，俞泽楷，你太tmd丢人了。
这时，穆文成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
“小薇！”
“今天对不起，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穆文成习惯性地想拍拍乔薇薇的肩，却看到一旁俞泽楷充满杀意的眼神，又悄悄地收回去。
“没事。”乔薇薇盯着穆文成手腕上的链子，说道：“你还戴着？”
她刚刚就是在游戏厅见到这副手链，才认出穆文成。
穆文成愣了愣，抚摸手链上略微发黑的金属字母，轻轻地说：“这都是回忆啊，怎么能不戴？”
“你不是和卫……”乔薇薇顿了顿，“你没有去美国？”
“我去了。”穆文成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双喜，放到他干裂的嘴唇上，点上火：“被赶回来了，说我写的曲子跟屎一样烂，残疾的都比我玩键盘玩的好，是乐队里的老鼠屎。”
“我除了写曲子，我什么都不会。回国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到处做一些这种工作。”
“是不是他……赶你回来的？”乔薇薇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是唱片公司跟我说的，他没有说什么。”穆文成吐出一片烟雾，白色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没事，我知道他们说的对。自己的水平，我很了解。”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以前靠你在这里打工的钱不知廉耻地活下去。现在，我又要去找你要饭？”穆文成深吸一口气，左手插进游戏厅分给他的橙色格子围裙口袋里，“这我可做不出来。”
“小薇，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么点尊严了，你能不能留给我？”
乔薇薇低着头，双手紧握。
“哎呀，还不容易遇到了，还提这些久远的事情干什么……”穆文成别过头，抽抽鼻子，“走，我请你们吃饭。”
“文成哥，我来吧。”
“几年没见，你跟你哥疏远成这样啦？”
乔薇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穆文成招了招手：“走吧，带你们去吃满汉全席。”
“这就是你说的满汉全席？”
俞泽楷指着支在地上贴着彩印红字的招牌，不可置信地问道。
两三间简陋的红色大棚，门口冒着窜天呛鼻油烟的烧烤架，晃晃悠悠的几张发黑的黄木桌密密麻麻地坐着满头大汗的客人，这就是满汉全席。
他，俞泽楷，也有一天来吃路边大排档？
“兄弟，你可能对这里不太熟。这家可是附近最好吃的烧烤摊，要不是我跟老板关系好，我们都没有位置——来，坐这。”
俞泽楷迟迟不肯坐下，乔薇薇看了一眼，抓住他的袖子，往下面狠狠一拽。
“嘶——”
俞泽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穆文成瞧见俞泽楷一张白皙的脸涨成猪肝色，担忧地问。
“没事。”乔薇薇淡然地拆着碗筷，“他的脚刚刚踢到桌子了。”
俞泽楷恶狠狠地刮了一眼乔薇薇。
“哦，你多小心一点。”穆文成点点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菜单看起来。
“老板，三只肘子，十串鸡胗，六串羊肉……”穆文成招呼老板，一连串报出菜名。转头看见沉默的俞泽楷，便将菜单交给他，问道，“兄弟你要点什么？”
眼见布满黑色油污的菜单越来越近，俞泽楷连忙往后一靠，指了指桌子。
“放这，放这，我看看就行了。”
于是，穆文成把菜单推到俞泽楷的面前。
“都是碳水超标，毫无营养的东西啊。”他远远地扫一遍菜单，喃喃道，“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什么？”
“他说他吃饱了。”乔薇薇为穆文成翻译道。
“那兄弟要喝酒吗？”
“不用了，不用了。”俞泽楷连声应道。
“小薇你是不喝酒的吧？”虽是在询问，但穆文成却已经在招呼老板，“这里再要一支啤酒。”
俞泽楷惊诧地转过头问道：“你不喝酒？”
他还以为像乔薇薇这样长期混迹商场的人，多少肯定会喝一点的。
“兄弟还不知道呢。”穆文成热心地解答道，“我们小薇啊，酒量可差了，连‘一杯倒’都不是，应该说是‘一口倒’。”
“以前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就她一人在旁边喝着草莓牛奶……”
“我现在能喝一点了。”乔薇薇扫了一眼俞泽楷和穆文成，心里不由得生出一口气，出声反驳，“我真的能喝酒。”
她真的不想在这二人面前丢脸。
“真的？”
穆文成嘴角含笑。
乔薇薇对坐在外围的俞泽楷说道：“给我倒酒。”
俞泽楷狐疑地拿起老板刚刚送过来啤酒，一点一点地往乔薇薇的空杯里倒下去。
乔薇薇看着逐渐升高的酒杯，不耐地催促：
“倒倒倒……给我倒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