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的第二日
“这一条……”
因为这两日过重的拍摄压力，黄导的胡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了似的增长着。他摩挲着下巴，粗糙的触感刺痛他的指头，在摄像机前面反复观看刚刚拍出桥段，揣摩质量如何。
“我看看。”
从摄影机的另一边，窜出乔薇薇的一颗好奇的脑袋。
“乔总您今天……”黄导欲言又止。
乔薇薇今天身着一条白色雪纺长裙，波浪般的裙摆轻轻地盖住她的双脚，如同黑色海藻般的头发随意披散在后面，头上戴着宽大帽檐的草帽，白皙的脸庞在温柔绚丽的阳光熠熠生辉，如同普通的邻家女神一样，没有任何威慑力。
但乔薇薇现在只是眉头轻蹙，却让黄导胆战心惊。
“这条不行，再来一遍。”她反复观看录像后，最后给出这个结论。
“是……”乔总都发话了，黄导也不再犹豫，拿起竖在地面上的喇叭，‘噗’了几声，说，“再来一遍。”
黄导坐回椅子上，瞧着坐在他身旁乔薇薇的天使面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乔总今天一反常态，既没有抱着电脑，也没有看文件，竟然就一直坐在他身边，时刻关注拍摄情况，比他还认真。大老板都是这么闲的吗？要说单是为了监督拍摄，他打死也不信。
“乔总，您要不去休息一下？”黄导擦擦汗，眯起眼看着天空正中央烧得正旺盛的金色火球，小心地问道。
“不用，拍摄要紧。”乔薇薇淡淡回应。
黄导只好又坐回去。
这边话毕，关芝雅便走了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浑身散发冷气的乔薇薇，身体不由得打了个颤，咽了咽口水，拉细声调：“乔总好。”
乔薇薇眼神未移，从喉咙里闷闷地哼出一个‘嗯’，似有似无。
关芝雅准备的完美笑容僵在脸上。
她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乔薇薇要跟她解除合作，甚至把她在娱乐圈彻底封杀。
“咳咳……”黄导见气氛微妙，立马转移话题，“小关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关芝雅回过神来，指着剧本，“这里原本不是男女主角误会消除后的一个拥抱吗？我觉得之前的桥段挺好的。”
“是这样的。B&G说要尽量减少男女主角之间直接的肢体接触，要把感情诉说的含蓄一点。”黄导解释说，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身边的乔薇薇。
关芝雅愣了愣，看向环抱着胸淡然自若的乔薇薇。
乔薇薇发觉周遭忽然安静，转头便发现隔壁两人的眼神，沉吟片刻说道：“可能是公司市场部有所考量，正常变动。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哪敢呢？甲方说啥便是啥呗。
黄导苦着脸点点头，而关芝雅则是将信将疑。眼见她还想说话，乔薇薇指着屏幕：“黄导，你看这一条可以吗？”
黄导立即集中注意力，不再理会身后尴尬的关芝雅，和乔薇薇的头挨在一起，开始看起回放。
关芝雅自讨没趣，只好坐回化妆间候场，今早她的经纪人还特意打电话给她，让她在剧组里多夹着尾巴做人。原本她也想，不过是拍摄一场广告罢了，剧组里除了导演，俞泽楷，剩下的人不值一提。哪里想到乔薇薇竟然会跟着剧组一起来！
“雅姐，我给你倒了杯水。”关芝雅这边正懊恼着，化妆间的门便打开，蹑手蹑脚走进来昨天晚上被她当场指责的助理。她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悄悄放在关芝雅身边。
关芝雅淡淡地“哼”了声，眼神未移剧本，手便向水杯探去，拿起便往嘴里送。
“噗——”
水才刚刚进口，关芝雅条件反射地全部喷出来。
“这么烫的吗！你倒之前不会试试水温？！”
关芝雅头一转，恶狠狠瞪向瑟瑟发抖的助理。她的眼睛本就大，现在一瞪，仿佛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是您说喜欢喝热水的……”助理反驳的声音弱不可闻，她的头下垂着，几乎都要埋进胸口，手无助地抓着衣摆。
“我说的是热水！不是烫水！”
关芝雅“嚯”地站起来，手指戳在助理的额头上，脾气正欲发作，却透过助理颤抖的肩头，看到窗外面无表情经过的乔薇薇，心里咯噔一下，斥责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次绝对被炒了……
助理紧紧闭着眼，攥着衣摆的手生凉，心如死灰，等待着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责备。
那个……”关芝雅瞧了一眼，轻声说，“我等下就要上场了，这杯水你拿去喝吧。”
“啊？”助理呆在原地，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脸上线条柔和的关芝雅。
“还有事吗？”
关芝雅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现在还特意被她放柔，听起来让人只觉得春风拂面。
助理过了好久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几声，把杯子端出去。走之前还回头多看了几眼关芝雅，纳闷地挠挠头。
这么温柔，这还是她印象里的关芝雅吗？
~
三天的拍摄很快就过去了，很和谐。
“这几日辛苦大家了。”乔薇薇在机场与一众工作人员说道。
众人笑笑，这几日的相处，他们倒也发现了乔薇薇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虽然还是不敢随意攀谈，但是已经没有之前的战战兢兢了。
乔薇薇走上前，握住黄导的手：“黄导，回去还要剪片子，劳您费心了。”
“乔总客气了。”黄导看了一眼航站牌说，“时间差不多了。乔总，我们就先走了。”
乔薇薇点点头。
黄导最后握了握乔薇薇的手，带着一行人等走向了入口。
乔薇薇目送他们进去，倏尔转头，吓了一跳。
“你怎么没跟他们进去？”
俞泽楷手撑在行李箱推杆上，淡淡地说：“机票我退了，省钱。”
“那你在这里呆着吧。”
乔薇薇转头推着行李箱就往闸口走去。
俞泽楷急急忙忙跟上去：“不要那么小气嘛，飞机那么大，多坐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吧？”
“不要。”
“乔薇薇！”
“不要！”
……
尽管两人一路上吵着，俞泽楷最后还是上了飞机。
飞机内装潢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利落清爽，与乔薇薇一贯的作风相一致。
乔薇薇原以为俞泽楷会跟她没完没了的聊完一路的，没想到他一坐上飞机，头沾上枕头后，便一股脑地进入了睡眠。
乔薇薇这才想起他这几天拍摄的辛苦。她不由得放下手里的杂志，歪脑袋看着俞泽楷。
他的睫毛像一把细密的蒲扇，扑闪扑闪，一根一根长得清晰分明，在脸颊下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乔薇薇竟然就看这睫毛看得入了神。
乔薇薇将身子转得方向更大了，整个抵在俞泽楷的脑袋上方。
“一根，两根，三根……”
她嘴里嘟囔着，数起俞泽楷的睫毛。
“嗯……”
俞泽楷的鼻子哼了一声。
乔薇薇吓了一跳，连忙坐回位置，拿起杂志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等了好一会，发现俞泽楷没有其他动作，心里长吁一口气。
~
舷窗外的航标灯闪烁，飞机轰鸣着，明显可以感受到飞机在下降。
乔薇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隔壁的俞泽楷早已经醒过来。
“醒来了？”俞泽楷放下报纸，笑道。
“我睡着了？”乔薇薇疑惑地问道。
俞泽楷看了看手表：“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吧？”
乔薇薇脸上浮现出惊讶。
她没有随时随地睡觉的习惯，甚至睡眠极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惊醒她。这一次竟然睡得那么突然，还很安心。
她这几天累成了这样了？
“走了。”俞泽楷解开安全带，站起来。
~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飞机，刚从通道出来，就发现不远处围满了一堆记者与摄影机，以及举着炫丽灯牌的粉丝，无数人头攒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薇薇与俞泽楷对视一眼，随后，俞泽楷带上帽子，按下帽檐，遮住自己的脸。乔薇薇也刻意地加快脚步，拉开与俞泽楷之间的距离。
“迈克尔，这次回国，是不是有进军内陆的打算？”
“迈克尔，离国四年，您有没有想和国内的歌迷说些什么？”
“您会在国内举办演唱会吗？您的歌迷很期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