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招人疼的胖妞妞，想哄人的时候一张嘴比抹了蜜还甜，这不，一句话把两个男人都夸进去。
她哒哒哒跑下楼买饮料，星爸爸里拎两杯又冲上楼，期间，搭两次电梯，听了两次闲言碎语。
都在聊红包的事儿。
很气，又替哥哥委屈，想把钢牙小李的牙全拔光。
可电梯到十七层，一出来小姑娘却换上了另外一幅表情，是很难得能从她身上寻到的，一种因为和陈九九朝夕相处被晕染上的温柔和体贴。
她先把一杯加了双份牛奶的热拿铁轻轻搁在哥哥手边。周围的都是人精，也不会当着面说什么，目光都很周正，半点不朝这边溜达，可丁思南就是不自在，她觉得哥哥也应该是不自在的，不然为什么文档上半个字都没敲？
她把热拿铁推过去，哄人的工夫有长进：“小尧哥你喝你喝，你不要总是喝黑咖啡，我加了奶，很香的，喝了就没事了，我不生气，你也不生气，以后都会顺顺利利。”
声儿小，但无形之间有一种浓厚的亲昵，她乖的时候真叫人很想给这丫头买一堆零食，吃到蛀牙的那种。
慕记者不爱这种娘兮兮的拿铁，可手还是攥紧杯子，看着笑得很勉强却非要在他跟前装大人扮坚强的丁思南。
到底是长了两岁，女孩的笑里有了些许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他很怕她一个没撑住，下一秒就哭鼻子。
小姑娘拖鞋贴地一旋，哒哒哒举着另外一个杯子往乔森那儿走，闹着：“森哥你喝你喝，桃桃星冰乐！”
她丢三落四，习惯落在慕尧桌上，乔森接过来，笑着说谢谢，瞧见小姑娘没给自个买，明了，拉着她靠到桌边拿吸管：“一会儿下班陪我一块吃食堂吧，让你蹭次卡。”
叮小姑娘抿着嘴一笑，乖乖点头。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输旁边的慕记者。
慕记者没怎么关心，乔森却主动跟他提：“咱们报社内部不记名票选两年都稳居第一的社花另外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叫‘月光公主’。”
说得丁思南不好意思极了。
慕尧不意外，这丫头就没能存得住钱的时候！
他张口：”一杯咖啡三十多顶你一天饭钱，成天不吃饭就知道在这种地方乱花钱，往后还买房，我看你真够呛。“
月光公主脸红红，脚趾豆害羞地揪在一起。
”叮叮要买房？“乔森不经意将声音压低，低到只有这边三人能听清。很周到地替小姑娘挡掉一些不必要的议论。
”恩。“月光公主挠挠脑袋。
”没听你说过。“
丁思南跟谁都没说过，已经麻烦乔森很多了，不想再欠人人情。
乔森一副思忖的样子，叮小姑娘太熟悉了，当年这个不能喝茶的人坐在她打工的店里充了两千块钱却什么都不点就占个座儿陪着她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她那时没提防，冷不丁就被带进了报社。
在报社两年，也有好多这样的时候。
现在，她已经能及时拦住：”我知道您家里有楼盘，别别别，我家就攒了点首付，买不起大的，还是自个慢慢看吧。“
其实……
她也不是很想买房，总觉得北城不是家。
他们家阮女士说，有了房，就有家，可她不确定。
也怕。
慕尧把绿色吸管递过去，后头跟了句：“森哥晚上甭带她，我想请你吃个饭。”
同时指指一旁杵着不肯走，把他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小孩，非要护在翅膀下的丁▪老母鸡▪月光公主▪思南：“赶紧下切，今儿的图我签了，赶紧做。”
小姑娘一听有图，想做很漂亮来哄哥哥，于是很听话地哒哒哒要下楼，人在拐角消失，慕尧的眼神又收回来，等乔森点头。
男人说话都简单，一对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乔森却笑着一摆手：“不用，不是为你。”
话说得不遮掩，叫慕尧更看不透。
除了关心以外，他见不到乔森一点想赢的操作，怎么会心甘情愿止步于朋友这种关系？
乔森也不道破，乐得他猜，吸了一口碎冰，指指已经没影的拐角，揶揄：“你真像她爹。”
慕尧：“……”
他掀起眼皮再次确认：“真不去？”
乔森拒绝了来自丁思南从小玩到大隔壁哥哥的邀请：“以后吧。”
下一秒，仿佛还有小姑娘一只拖鞋的拐角冲进来一个人，定眼一瞧，是楼下的打扫阿姨。她冲得快，也是一脸又气又着急的模样，乔森默默往旁边让了让，离得近，看见阿姨哭了，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很多，大楼保洁部统一发放的制服是浅灰色，胸前已经洇了几滴泪印，说的话跟刚才楼梯间里丁思南说的差不多，都想去给慕尧作证。
叮小姑娘缀在后头，眼也红了，懂事地轻轻给阿姨顺后背，哄她不哭。
有人比她弱比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显得很镇定，把刚才哥哥那番话拿出来说给阿姨听，总之就是：“您别担心，没事的，昨儿的民生一版上还有他名字呢，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谁还记得？”
慕尧嘴角弯了弯，很快收住。
阿姨着急，拦住丁思南的话：“怎么不是大事，慕记者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被这么泼脏水？都是我，都怨我没本事，我虽然没什么背景，但我觉得你们文化人都是讲道理的，我去给灵导讲道理不行吗？我在这里干好几年了，我也都知道，大家都一样为啥你要被树典型？难道别人没拿红包吗？别人得了红包揣自个兜里平安无事，你把钱拿来接济我这个老婆子反而要写检讨，哪里有这样的事！”
这话刚才在楼下阿姨就反复跟丁思南说了，所以小姑娘现在看着不怎么意外，反而笃笃定定瞅了哥哥一眼，忽然咧嘴一笑。
她高兴，虽然哥哥写检查了，可她觉得很骄傲，哥哥令她感到骄傲。
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然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小拳头嗖地敲了哥哥一下。
哼！
慕尧本来挺淡定的，被阿姨全抖落出来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想拦：“阿姨有什么话我们外头……”
“我不，我就这里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姨执拗起来也是很厉害。
乔森一旁笑得弯了腰，很愉快地吸了口杯子里的桃子果肉。
丁思南也不拦不安慰了，杵她森哥身边瞧热闹，间或抹抹眼角的水泽。
慕尧真头疼，不是特地，就是一习惯，从前在华迁也这样，外头回来顺手就把红包塞门卫大叔抽屉里，华迁日报是独栋，门卫大叔没亲人没朋友，就住在小小的保安室里。
他不缺那点外快，想给更需要的人，就这么个习惯带到北城，偶然一回瞧见阿姨在楼梯间打电话，边打边哭，好像是家里有困难。他给了一回就有二回，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拍到，虽然写检查是挺不公平的，但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
最后，还是张开手臂把阿姨一搂，阿姨瘦，就这么后脚跟沾不了地被慕尧架出去了。丁思南没跟上，还躲空的格子间里哭鼻子呢，乔森啪啪拍两下手，让大家都停下手里的事，听他说两句。
真就两句话——
“挺高兴的，今年咱们这儿来了个不错的小伙子。”
“你们说，是不是？”
乔少爷的两句话统共没几个字，却分量不轻。
他在报社十年，早已经是中流砥柱、年轻一派的首领，人家里的雄厚背景不说，自身实力是服众的最重要素，不然真以为一帮迂腐文人能服气？
所以，这事他起了个头，表了个态。
不管是在单位的还是不在单位的，都能知道他的态度，也能知道阿姨刚才的那番话。
之前还闲闲觉得事不关己新来小慕运气不好的、不管曾经有没有赚过这份灰色收入的，全都有了另外一种感想。
丁思南忙着哭了，没工夫感受十七楼的变化，慕尧好说歹说把阿姨安慰好，一个电话把小丫头喊下去作图，下班又拎着她去食堂吃饭，拿自己的饭卡刷两份饭菜，还多要了一碟菠菜。
全程冷艳高贵沉默寡言。
叮小姑娘一声不吭乖乖把菜全吃干净，连片叶子都不剩的时候，他惊了一下。
第二天，从外头回来赶稿，被社里资历最老的老马记者莫名其妙包含深情拍了拍肩膀的时候，又惊了一下。
南春碎碎念：
他们俩就不是传统的情敌模样。
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