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醒非醒的嗓音,格外娇憨,妩媚。
成为女人后的她,褪去了女孩子的天真气,多了几分女人味和让人感到安心温暖的母性。
有些感觉,说着说着就来了,想起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就又克制了。
“老婆,我出去了。”沈明慈起身,撑了把伞出门。
走了半截了,又返回,交代:“我不在家,你不要出门,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叫咱爸去买就行,知道吗?”
“嗯,”林宝楠知道沈明慈在不放心什么,回京都这几天,她出门四次,莫名其妙被车差点撞两次,被狗追了一次,还有一次是好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半大小伙子故意往她身上撞。
最过分的一次,是她因为孕吐的厉害,去药店买了些补充营养的草药,莫名其妙的,药里多了麝香。
要不是沈明慈寸步不离的陪着,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本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样的莫名其妙,有一次,可以说是意外,意外多了,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老婆,放心吧,龙哥那边帮着我查呢,很快就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沈明慈搂着林宝楠,亲了又亲,才最终走掉。
出四合院时,恰好和何月韶迎面走碰头。
她低头想着心事,根本没注意到差点撞到人。
外面下雨了,也没打伞,就这么落汤鸡一样走着。
跟丢了魂儿一样。
沈明慈皱皱眉。
何月韶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沈明慈,嘴巴张了张,无声闭上,转身就走。
“拿着。”沈明慈把伞塞到何月韶手中。
“明子……”何月韶苦涩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我出门。”沈明慈抬腿走人。
何月韶打着伞进四合院。
擦身而过时,闻到她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沈明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衬衫贴着何月韶纤弱的身子,衬得人更瘦,一阵风都能吹跑。
他妈的卢朝宗这个狗东西。
他有什么好的,至于她个没出息的东西惦记吗?
沈明慈心烦气躁地摸出块大白兔。
媳妇儿说,想发脾气的时候就吃颗糖,甜甜的,就像她在他口中。
想到媳妇儿和自己如影随形,他就不会乱发脾气了。
呲——
一辆夏利停在四合院门口,车门打开,走下周放。
这孙子,最近猖狂的很,到底有人看不下眼,把他脸给打肿了。
本来就丑的脸,看着更他娘的丑。
“沈公子,恭喜你喜迎姐夫啊。”周放打一把伞,晃悠到沈明慈面前,阴阳怪气道,“你姐夫叫什么名字啊?改明儿介绍给我们认识,怎么地也得请哥们儿吃个喜糖啊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明慈吐掉糖纸,走向自己的皮卡。
周放缠着不放,拽着沈明慈胳膊说:“刚刚,你姐啊,跟一男的去酒店逍遥啦,嗨哟,抖着腿出来的……”
沈明慈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把他打翻在地,开车离去。
沈明慈走后,林宝楠也睡不着了,起床到缝纫机前坐下,继续做婴儿服,刚踩了没几下,何月韶就走了进来。
“囡囡……”何月韶叫林宝楠,嗓音沙哑颤抖的厉害。
“你打了伞怎么还弄得浑身湿?”林宝楠赶紧站起来,拿了条浴巾,裹着她发抖的身子,“喝酒了?”
任由林宝楠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何月韶闭上眼睛,嘴角渐渐淡出个苦涩的笑,“囡囡,你知道贾宝玉为什么最后娶了薛宝钗吗?”
“红楼梦都看了几百回了,还为这个伤心呢。”林宝楠轻声叹气,找出自己的衣服,让何月韶换上。
何月韶换了衣服,软绵绵倒在床上,喃喃道,“都是命,林黛玉和贾宝玉注定今生无缘,来生无分,除了娶薛宝钗,他别无选择。”
林宝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何月韶,便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说:“你知道后40回是一个叫高鹗的人续写的吗?曹公本意也许不是如此,况且,不过是小说,命运之笔,在我们自己手中掌握着。”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难忘,室外仙姝寂寞林。虽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吟出红楼梦中的两句诗词,何月韶心碎地哭了起来。
林宝楠紧紧握着她手,也跟着心如刀绞,“月月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听到没有?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的。”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就是心口疼的有些受不了了……”何月韶要不是喝醉了,这种话,真的不会对人说的。
别看她狂傲的很,其实怂的要命。
也就敢借酒浇愁,借酒发疯。
“我没事,真没事儿……”何月韶摸摸林宝楠的脸,故作轻松地笑了下。
泪水却是流的越发汹涌,转过脸,对着墙,喃喃:“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唉!唉!唉!”
这三声“唉”,包含了一个爱情中的女人太多的心碎与痛苦,叫林宝楠也情不自禁跟着流泪。
-
血浓于水。
沈明慈到底是不放心何月韶,车开了一半,又掉转车头,回去,堵着周放的破夏利,问他何月韶出了什么事儿。
周放嘴巴挺臭的,把何月韶如何为了钱,跟一个港商厮混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下。
沈明慈耐着性子听完,就开着车去了何月韶和那个港商入住的酒店。
酒店前台是初中同学,前不久还吃过沈明慈的酒席。
经不住他嘴贫,还有一张美衣库全场八折会员卡的诱哄,老同学冒着违规风险,把那港商的名字,透漏给了沈明慈。
“谢啦,”沈明慈说话算话,把随身带着的美衣库友情会员,给了她。
“嘻嘻。”老同学左看右看,小心翼翼收回名片,好心道,“沈公子,啊,不,沈老板,你是为何月韶的事情来的吧?”
沈明慈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老同学好心提醒道:“沈老板,我跟你说,何月韶跟那个段南晨其实就走到酒店大门口,连酒店大厅都没进,然后他们俩人也不知说了,何月韶后来就一个人坐车走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嗯。”沈明慈多多少少放下心来。
老同学又说:“可是,那个周放嘴巴很臭,不知道他会怎么编派何月韶呢,总之,你告诉何月韶,让她小心点儿吧。”
“谢谢。”沈明慈离开酒店,去了叶浩龙家,把这事儿交给卢朝雨,让她查一查那个段南晨的底细。
段南晨当冤大头,花4500块钱卖一堆根本穿不着的衣服,背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话难听点说,一个异地又是陌生的男人,花钱追女人,无非是为了睡她,可是到了酒店门口,他却绅士地送她走。
这很不对劲。
沈明慈是个男人,最了解男人。
他不是女人,可也很了解女人。
比如此刻。
沈明慈开了叶浩龙新换的骚包奔驰车,轰到中戏大门口,当着柳青苑很多同学的面,约她吃饭。
柳青苑是一年前回大陆的,在宝岛富丽堂皇的环境里生活了三年,织染艺术这种吃苦受累性的专业,她已经看不上了。
柳城玉为了弥补亏欠,特地走门道,把她塞到了这所专业表演艺术学校里。
可惜大陆的演艺圈,和宝岛差距实在是太太太大,这里的人,兢兢业业傻傻呼呼演戏,片酬低得跟厂里一线工人一样,拍完戏,走到大街上,根本没人会认识她。
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呢?
拍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话剧,看话剧的人有限,又不是上电视台。
上了电视台又能怎么样?
现在电视不普及,能看得起电视的人家不多。
大陆的人思想封建保守,落后宝岛一大截,他们连什么叫娱乐圈,什么叫明星都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演戏的,跟跳舞唱歌没啥区别,都只是职业而已。
可是,柳青苑在宝岛看到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有个叫曾雯的女生,很平凡,跟她一样买过菜带过孩子。
后来曾雯参加了一个什么星光大道的比赛,一跃成名,又是出唱片,又是演戏的,走到哪儿都有保镖,欢呼声,呐喊声。
她被老板包装的珠光宝气,张口闭口都说英文,谁都看不出她曾经只是个佣人。
柳青苑也渴望这样的机会,出人头地,万众瞩目。
然而现实告诉她,她只能在大陆的演艺圈里慢慢熬,在这些保守而又落后老土观众眼里慢慢熬,直到自己人老珠黄了,成了老艺术家,才能换来名胜地位。